正午還艷陽高照，到了下午天卻變的黑漆漆的，烏壓壓的一大片壓下來，看不到半點天空的顏色。

林子萱抬眼看看天，漫不經心的聽著青苗點驗閔浩哲送來的禮單。

“綢緞十匹，金鑲玉步搖一對，掐金鳳冠蓮花座一尊，羊脂白玉鐲一對……”

“罷了，”林子萱抬手止了她的話，“這些全放去小庫房好生看管著，鑰匙交給青霜就好。”

“是。”青苗退下。她只覺得這小姐不大自己幾歲，怎心思如此的沉穩，得了賞賜也不見高興，住府里最冷清的院子也不見生氣，倒是真真看不透的一個人。青霜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也不像好相與的。她便琢磨著，辦好了差事去尋青櫻聊聊。

見她退下，青霜問道：“小姐似乎不大高興？”

林子萱瞥她一眼，目光又直直看著黑壓壓的天，“以前當丫鬟的時候，覺得小姐該是無憂無慮的，可如今才知道，這金銀珠寶得來都不是那樣簡單的東西。我雖深居府宅大院，但也能猜測出幾分京里對我的流言蜚語。”

“小姐不必擔憂，奴婢已命了青櫻出府采買小姐所用之物，回來定能討小姐喜歡。”

林子萱回頭看她，青霜所言之意，林子萱頓時神會。說是采買東西，不過是打探京里消息去了。

林子萱十分賞識的頷首，正欲再說什么。打眼卻見堯雪晴帶著丫鬟白芷笑盈盈的走了進來。

“四妹，天寒了，怎還在廊下呆著，仔細涼著了身子。”堯雪晴親切笑著，猶如真對著自己的同胞姐妹一般。

林子萱迎上去，福了福道：“見過三姐。”

“都是自家姐妹，客氣什么。”堯雪晴揮手，白芷會意的上前一步，雙手捧著一個赤色雕花木盒呈在林子萱面前。

“三姐，您這是？”

“三姐自是來恭喜妹妹的。”堯雪晴打開木盒，里面放有一個乳白朱漆點畫薔薇圖案的小瓷罐。瓷罐的蓋子緊緊閉著，可依舊聞到一股幽香撲面而來。

“這是京里宦彩閣的胭脂。我尋思著，妹妹得了王爺賞賜，必是什么都不缺的，唯獨這女孩子家的心思王爺定沒那么仔細，全都能顧得到。我便差人去買了這香膏，四妹且聞聞，這味道可還喜歡？”

白芷笑道：“四小姐，宦彩閣的胭脂向來是千金難求，我們小姐費了好大力氣才尋到這一盒。”

“要你多嘴。”堯雪晴嗔怪道。

“三姐對子萱好，子萱記在心里。”林子萱拿起小瓷罐輕嗅，“果真奇香，卻不刺鼻。味道像牡丹，像芍藥，仿佛是好多花全都集在了一起，各有所長，取長補退。輕嗅一下便猶如流連花海。”

“四妹喜歡便好。”堯雪晴垂眼，微顯尷尬之態，“府里我的處境，四妹心知。我定拿不出二姐與五妹那樣得體的厚禮，四妹莫要見怪。”

林子萱抬了身份，又得王爺賞賜。送禮恭賀本是應該，可堯雪顏和堯雪羽偏什么都不曾送來，輕看之意油然。

這本該是挑撥離間的話語，從堯雪晴口中溫軟說出，要人絲毫不覺得她有任何惡意，反倒感覺她為己著想，與她關系不免又親近了幾分。

傍晚時候，青櫻才回府。

林子萱正倚坐在暖炕的一頭，抱著一本書看著。一個個的繁體字，直看得她眼花。

“奴婢青櫻見過小姐。”

聲音猶如夜鶯啼叫，十分悅耳。

林子萱抬頭，看到一個身穿普通丫鬟服飾的小丫鬟垂頭跪在地上。從她的角度正巧可以看到青櫻白皙俊美的臉龐，她長長的睫毛濃密的向上微卷著，一雙杏眼透著機靈。

“起來吧。”半晌，林子萱才從驚愕中回神過來。不過普通丫鬟的打扮都能如此俊美迷人，若是好生收拾，怕是不遜于堯雪顏。

“謝小姐，”青櫻起身，她抬眼掃了一下屋里，見只有林子萱和青霜，這才說道，“青霜姐要奴婢打探的消息，奴婢都打探到了。小姐先前被帶去相府，又小居幾日，王爺也在這個時間去了相府居住。之后小姐又乘坐王爺馬車回府，緊接著便是抬身份和王爺賞賜。民間現在都在流傳，小姐已是王爺的人，說……”青櫻停住，不敢再說下去。

林子萱冷笑一聲，道：“說我不守婦道，沒有婦德，魅惑王爺，是個妖物？”

“奴婢不敢。”青櫻忙又跪下。

“起來吧，在我這里沒這么多規矩。”林子萱要青櫻退下。抬眼望著窗外飄下來的雪，想到閔浩哲，不禁心中不忿。利用我就只給我一個養女的身份作為補償，這工資你也付的太低了點！

青霜是閔浩哲的人，這話她不能對青霜說，只能一個人憋在心里，一晚上輾轉難眠。雖有了心里的準備，但事情真到了自己頭上，依舊覺得無力。

左右名聲清白是毀了，還想著出嫁是逃離這里的唯一出路，看樣子這條路也被閔浩哲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