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見祁諾清走遠，忙親自將夜寒煙攙了起來，又叫過一個小丫頭來扶她到石凳上坐下，口中不住安慰。

夜寒煙心中十分過意不去，低著頭嘆了一聲：“殿下原不必對一個永巷賤婢這樣好的。日后若是兄弟間失了和氣，豈不是奴婢的罪過？”

祁諾潯溫文一笑，卻是渾不在意：“三弟性情雖古怪，卻不至于為了一點小事跟我過不去，你不必多心。”

夜寒煙聞言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是啊，一個奴婢，原本便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罷了。倒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祁諾潯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欲待解釋，卻又覺得似乎無話可說，只得吩咐小宮女扶夜寒煙起身，親自護送她回去。

一行人慢慢地走著，離永巷越近，夜寒煙心中越是擔憂。

如果說她從前對祁諾清只是畏懼，如今只怕更添了厭惡和憎恨。想到自己在永巷之中時時被當作他的人來對待，她便知道這絕非長久之計。祁諾清從今之后是絕不會再見她的了，她的將來又當如何？只怕終有一日，她會被這個莫名其妙的身份連累到無路可走的地步！

祁諾潯見她一路心事重重，知道她在為祁諾清的事情傷神，卻也無可奈何。這個三弟的性子，他最是清楚不過，經過今天這一場鬧劇，他知道身旁的這個可憐的女子，從今只怕未必再有出頭之日了！

想到今日之事原是從自己而起，祁諾潯便覺歉然，沉吟半晌，忽然開口問道：“你愿意到永和殿來做事嗎？”

夜寒煙微微一怔，詫異地抬起頭來。

她知道永和殿是二皇子在宮中暫居之所，若是進了永和殿，就是到了二皇子的羽翼之下，從此不必再擔心三皇子糾纏不清，也不必再害怕皇后和出云公主的手段，這無疑是一件從天而降的好事！

但事到臨頭，夜寒煙卻又有些遲疑。她想不通二皇子為何要三番兩次幫她，再者若是與他有太多的糾葛，上一輩的血海深仇又將置于何地？

沉吟半日，她只好遲疑著嘆道：“奴婢蒙殿下多番相救，已是無已報德，若能為殿下效犬馬之勞，奴婢自然萬分歡喜。只是永巷奴婢出身賤籍，并非尋常宮女，只怕未必是可以隨處調動的。”

她只盼著祁諾潯想到這一節，能夠知難而退，不再過問她的事，哪知他略一沉吟，忽然笑道：“我倒忘了還有這一說，既如此，我先去回了母后，給你脫了奴籍便是。”

這個決定大出意料之外，饒是夜寒煙一向從容，聞言也不禁十分錯愕。

這宮中，尋常宮女多是官家小姐，便是身份最低微的，也是身世清白的平民女子；唯有永巷之中做事的，若非罪臣之女，便是從罪家之中抄沒的家奴，身份是絕不可能與尋常宮女等同的。因為這些緣故，給一個永巷宮女脫卻奴籍有多難，可想而知。可是二皇子如今竟一力承擔這件事，讓夜寒煙如何不感激？

祁諾潯看到夜寒煙的神情，便知她的心思，忙解釋道：“你不必多想，我雖是有心為你解圍，卻也是因我自己缺一個得力的臂膀，你心思機敏，聰慧過人，若能到我身邊，于我實在是莫大的臂助。”

夜寒煙知道他只是在變著法子寬自己的心，但話已經說到此處，她已是無法推辭，只得俯身拜謝，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日后二皇子如有吩咐，她自當全力為他完成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