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等聽了，更是磕頭謝恩。

太后一邊看戲，一邊口頭擬定懿旨：慧妃晉位慧貴妃，珣瑜瑨三嬪晉位為妃。

榮壽聽了，就在旁與同治四妃道了喜。太后卻是移了話題，問榮壽：“選秀的日子都定下了？”

“都定下了。就等戶部主持。”榮壽不緊不慢道。

太后聽了，點了點頭，就喚一個宮女過來捶腿，因想起來什么，忽然又問：“桂祥的大女兒，名字可在備選的單子上？”

桂祥是老太后的親弟弟，老太后的心思，榮壽豈能不知。但她還是如實道：“老佛爺，喜子那丫頭過了十七了。入不了單子了。”

太后聽了，眉頭就一蹙，馬上吩咐榮壽：“你著人去內務府說一聲，將她的年紀往小改上兩歲。”

副都統桂祥的大女兒，取名靜芬，小名喚作喜子。年已十九，卻仍待字閨中。桂祥得過老太后的旨意，輕易不敢將女兒嫁人。

清廷規定：每三年一次選八旗秀女，由戶部主持。因是皇帝、皇子、皇孫、親王、郡王物色配偶的對象，所以選秀極為嚴格，并非所有旗女均可參選，參選家庭分為在京和外任官員，并分文、武二職。

在京文官需七品以上，武官需六品以上。外任官員文官需五品以上，武官需三品以上。被選少女的年齡需在十二至十七歲，無殘疾未纏足，方可參選。

寧馨瑞雪二人的父親，原是外放的從二品文官。因此二女均有參選的資格。

榮壽知道老太后在宮里向來是一言九鼎。況她以親王女兒的身份，能被老太后封為固倫公主，已是天大的榮耀了。帝后所生之女，可封‘固倫’，帝妃所生之女，可封‘和碩’。老太后待她的好，她不能不報。陪侍太后多年，榮壽知道太后最厭惡的，就是知恩不報。

這樣一想，榮壽的心里反而嘆了氣，她是想起皇帝來了。皇帝既是老太后的侄兒，又是外甥。雖外人看著親密，但實則日生嫌隙。方才聽太后那樣一說，榮壽便知與婚事上，皇帝大概是做不得主了。

“是。下了戲，我這就過去。這會子，戲臺上正熱鬧呢。”榮壽也是戲迷，決然不想半途撂下不看。

太后聽了，也就點頭不語。她喜愛的，就是她這點：矜持大方，張弛有度，又有自尊。榮壽行事，頗像她的父親恭親王奕忻。

又隔了幾日，雪融盡了，天氣也甚是晴朗。這一日晌午，寧馨用完飯后，便添了件半新不舊的茜紅色厚袍子，去了那廊子下，微微仰起頭，卻只管看著檐上停歇著的幾只麻雀。

大哥志锜過來了，就與她笑：“脖子不酸么？怎么不在屋子里？”

寧馨聽了，就也轉頭笑道：“近日我看的書多，因擔心眼睛模糊，看不清字，所以才專門出來遠眺一會！”

志锜聽了，就道：“就是這樣愛讀書——若志銳有你一半，大伯也就不操心了！”寧馨聽了，待要說話，那志锜又道：“想日暮時分，文師傅就要過來了。大伯已命人將后院的雙藤書屋打掃干凈了！”

寧馨一聽，就激動問：“竟也這么快？我以為，尚還有七八日老師才到的。”

“如何能不來？你是他最得意的女學生。何況，他也有一腔抱負，要在京城施展。”志锜說到后半句，卻又像在自言自語。

哥哥的心思，寧馨也懂。但聽說老師要來，她到底不能不多問一句：“那么——那龔夫人也一路隨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