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正月十五，選秀正式開始。

各旗人家的姑娘們，都整整齊齊立在楨順門等候。太監按名冊次序引入。名冊上注有歸屬佐領者姓名、旗籍、生辰、年歲、姓氏。且需呈上曾祖父、祖父、父親三代人的官銜。若三代之內，與皇族有姻親血親的，還須另標注。秀女們通常是五人一排進行初選，并再經過復選。復選中被選之秀女，出類拔萃的就留在宮中為后、妃之侯選人，其余人賜于皇室王公或宗室之家。

一大早，寧馨和瑞雪就坐了馬車，徐徐往皇宮進發。趙氏的心不免忐忑，因緊緊握住二女的手，囑咐再囑咐。

寧馨就安慰：“太太不用擔心。到時見了那許多的姑娘，人多也就不怕了。”瑞雪聽了，神情只是淡淡。寧馨的車馬已駛遠。誰也不知，那譚復生一人騎著個毛驢，立在僻靜處，只是遠遠地目送寧馨離去。

這一日清早，載湉起了床，心里就不免激動。聽了窗外的幾聲喜鵲叫，載湉的心，還是有幾分大好。因叫來王商，如此囑咐了一番。

王商果然就去了內務府。待用過早膳，王商也就回了來，見了皇帝，就眉開眼笑地回：“皇上。慶王的單子上，有他他拉氏長敘家的兩位姑娘呢！皇上今天就能見到了！”王商一副為皇帝開心的樣子。

載湉見王商笑得猥瑣，就將臉繃住道：“今早可有什么人要見朕？”

王商想了一想，撓了撓頭皮，忽然‘哎呀’了一聲，小心翼翼道：“奴才該死，奴才竟忘了。昨兒晚上醇王府中的長史來過，說今早醇王要進宮見皇上！”

“這樣緊要的事，你都敢忘了？王商，朕寵得你膽子越發大了！”聽說父親要見他，載湉便著王商給他換上一身素凈些的龍袍。

巳時，果然醇王奕譞一個人穿了朝服，入養心殿覲見皇帝了。載湉久不見父親，待父親入了殿，不待他行叩拜之禮，就握住他的手，笑道：“阿瑪一向可好？額娘身體可好？”

奕譞看著已長成的兒子，唇邊帶笑，姿態倜儻。心里很是感嘆。他忍住激動道：“好。府里都好。這幾年，府里又添了幾位小阿哥。”

載湉聽了，遂又請父親往炕上坐了，爺兒兩個說了些家常話。

話至尾聲，醇王奕譞方囁嚅道：“皇上，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見阿瑪的神情，變得小心恭敬起來，載湉就道：“阿瑪有話，但講無妨。”

醇王就嘆：“皇上。若不是太后眷顧醇王府，皇上也入不了宮，也不能處萬萬人之上。飲水需思源。與后位之選上，皇上還需讓著太后三分！”

載湉聽了，聲音就低沉：“午后就要遴選了。阿瑪前來，可是太后的意思？”

醇王聽了就搖頭：“是臣自己的意思。臣一想到此，心里就不安。因此，到底不能不見皇上。”

載湉聽了，就沉默不語。殿外一陣西北風，直將書房里的窗戶又‘呼啦’一聲吹開。一陣冷風傳房而來。醇王不禁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