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就喝了一口茶，方淡淡道：“好。”

醇王這廂就出了儲秀宮。李蓮英將醇王送至宮門外，便哈腰奉承道：“王爺。慢些走。”

醇王知道李蓮英乃太后身邊的紅人。聽了就點頭道：“李總管不必送了。”

那李蓮英看著背微躬的醇王，就多了句嘴兒：“王爺如今只比恭王還風光。想皇上大婚了，王爺的心也就舒坦了——”

醇王聽了這話，就看了看李蓮英。心里揣測此話大概出自太后的授意，借此查看自己的態度。因就肅斂道：“總管想簡單了。皇上才不過青年，對朝政并無多少經驗。我這心里，只是為國事擔心。哪里想及‘風光’二字？”

李蓮英聽了，也就垂目不語。

醇王低著頭，一路走至養心殿。王商無事時，常去李蓮英的屋子求他教幾句滿語。李蓮英知道是皇上的心思，教習得也格外殷勤。考慮到太后春秋日盛，而皇上就要親政，李蓮英慮及前程，也常去養心殿走動。也時常私下和王商聊會子天。

醇王還未入殿，王商手下的小太監就都已得了消息。載湉知父親到了，忙親去書房外迎接。醇王見了皇帝，照例跪下行禮。皇帝照例扶他起身。

醇王坐下，三言兩語地就將太后的意思，轉述給了皇帝。

皇帝就道：“朕度太后就會這樣做。她既要實惠，又要名聲。”

醇王一聽，就小聲道：“到底太后是太后。皇上縱有氣，也須藏在心里。”

載湉聽了，就站了起來，悲嘆道：“后位之人，不得心儀之人就坐，乃為此生遺憾！”

醇王見了大驚。因又低聲問：“那一日選秀，皇上心里果然有了中意的人選么？”

載湉聽了，輕輕點一點頭，卻又凝重地搖了搖頭。“朕之前，只是以簫，與她和了一首曲子。”載湉說著，嘴角邊現出一絲微笑。不過選秀那日，見了只有十三周歲還顯稚氣的瑞雪，載湉的心里，又似乎有些失望。他想象中的那個清幽的逸人，不該是瑞雪這般的形貌。且見了她，問了她幾句話，總覺得令人悵惘地沉悶。他的心頭一轉念，反而覺得她的姐姐，甚是合了她的心意。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那個深幽胡同里撫琴的女子，就該如寧馨那樣人淡如菊、面容清淡、波瀾不驚。

載湉對著親父，淡淡就將那一日自己微服出宮，與長敘的小女兒和曲一事，告訴了父親。

“她也在入選之內。只是朕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醇王就道：“不想皇上還有這段事。那王商知道也就罷了。此事說不上好歹，只不能傳到儲秀宮去。”

“阿瑪，這個朕懂。”

醇王頓了頓，又道：“大概，她年小，身量形貌還未長成。皇上覺得還不太如意吧？待長開了就好。不過，長敘家的大女兒不是也入了么，她又怎樣？”

載湉聽了，終于下了決心道：“太后既要朕選妃嬪。那么，不如就她們二人吧。”那一日選秀，他半途旋走，心里留下印象的，莫就是長敘家的兩個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