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百曉生是死了，就死在張府的客房里頭的那張被層層羅帳遮掩的密密實實的床上，這是后來從江湖上傳出來的消息，自然，這罪人還是明月樓的樓眾來擔了。

假的百曉生也是死了的，在被司潯帶去明月樓的路上，咬舌自盡，也許，他是對明月樓內那各種各樣令人痛不欲生的刑罰有些了解的，所以，考慮了一路上，最終還是死在了冥河那漆黑的河水里頭，尸骨無存。

當我提著羅燁的衣領趕到的時候，司潯正望著漆黑的河水失神，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

我低頭望了一眼，河水里頭什么都沒有。

“既然他已死，站在這兒也于事無補，我們樓里頭吧！”我表情平淡的對司潯說。

他猛然回神，有些詫異的望著我：“你難道不生氣？”

他的話在我聽來，委實是奇怪了些，那人死了便是死了，也不是什么真正的百曉生，有什么可生氣的。

直到后來，我才知道，原來，他問的并非是假的百曉生死了，而是問我，即使那人說了“最后只能夠死在樓主司潯的手中”這句話之后，我也不生氣么。

我好笑的望著他：“一句假話而已，有什么可生氣的？除非……”

我想到了另一種可能，臉上的笑意逐漸的散去，就連臉色也變得陰沉起來，眼底似有無數的暗芒在流轉著。

除非……那個假的百曉生說的，并非假話。

“你記起來了？過去的那些記憶？”我冷冷的看著他。

司潯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復雜，他似乎不知道我為何忽然這么問。

其實很簡單，當假的百曉生說出那句話之后，司潯在那一瞬間表現出來的身子僵硬，表情不自然，以及他那眼底的慌亂，我就該猜到的。

也許，他所表現出來的那些，根本就不是因為百曉生在捏造事實而生氣，反而是因為百曉生所說的，本就是事實。

其實更早的時候，我就該注意到那些端倪的，司潯的腦海里時常的浮現出一些事情，一些他根本就不記得的事情，那個時候，我猜他是失憶了，而且因此導致性格大變，皆不過是因為宮長嵐喂給他的那些藥，就在我將他的藥扔掉的時候，他或許已經想起來了，后來當著宮長嵐喝下的那些藥，不過是做給宮長嵐看的而已。

他望著我，良久，才點了點頭。

“我覺得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過的挺好的，至少，你不會在討厭那樣的我，或單純天真，或清冷淡雅。”

我愣愣的望著他，也許，這個男人，才是知道真相的那個人吧！

聲音忽然有些哽咽了，我有些艱難的，緩慢的發出聲音：“我是千音，對不對？”

他垂著眸子，點點頭。

原來，真相本就是這樣的簡單，管瑟，不過是重活一世的千音。

可是，這么久了，我竟然還是無法相信。

遲到的真相，就快緩慢的浮上水面了。

也許，積蓄了百年的恨意，就快要找到發泄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