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吱吱呀呀的一路向東，行了十來天，我終于來到了株林外面。

夏御叔的封地不像旁的大夫的封地，人家的封地都是一個完整的地方，很大很寬敞。夏御叔的封地是四分五裂的，落在這陳國的每一處土地。

株林是夏御叔最為邊遠的封地，外面是足足十里的樹林子，穿過樹林，才是大大小小的院落。

里面并沒有人。太過偏遠，什么都不方便，誰會愿意跑到這里來。

“去前面那個最大的院子。”我掀開馬車簾子，沖著外頭趕車的小廝道。

“好嘞。”小廝高聲應道，不過片刻，馬車便來到了那個斑駁的院門外。

音文下了馬車，掀開簾子將我扶下去。

“麻煩你了，”我轉身沖小廝笑了笑，從袖子里掏出幾個刀幣遞給他，“夏府沒落，難得你還愿意送我過來。這些錢你拿著，再多的我也沒有了，再去找個活計好好過日子吧。”

小廝卻沒有接我手里的刀幣，而是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夫人，小的不走。十年前大夫小的快餓死的時候，大夫救了小的一條命，還將小的帶進府里，給了小的活下去的機會。小的那時候就發誓，這一輩子都要跟著大夫，誓死追隨。如今大夫去了，小姐遠走，小的知道夫人不容易，小的愿意留下來助夫人一臂之力。”

我笑了笑：“我沒有錢給你。夏府的所有東西全部被王上抄了，你知道。”

小廝搖了搖頭：“小的不要錢，小的能看出來，夫人來這里不是為了私心，夫人是為了大夫。小的愿意留在這里幫助夫人。”

“可會功夫？”我問。

“大夫教過小的，然而小的愚鈍，只學會了一個皮毛。”小廝回答。

“你叫什么？”

“小的沒有名字，大夫賜名小四。”

我笑了笑，轉過身：“好，小四。既然你愿意留下隨我吃苦，那就將馬車趕進去吧。”

“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我走到院門前，輕輕推了推那扇斑駁的大門，紅色的漆脫落下來，隨著門緩緩的打開落了一地。

院門雜草叢生，胳膊粗的木頭散落在院子里，到處結著蜘蛛網，踏進去，每走一步，都是塵埃漫天。

“公主……”音文在后面跟著，小聲道，“不如公主先在外頭等一等，待婢子將院子收拾一番，公主再進來。”

我笑了笑，沒有回頭：“我在宮外長了十二年，什么沒見過。”

音文沒有再說話。

我頓了頓，又道：“對了，怎的又喊起了公主？不是告訴過你了，得叫夫人了。”

音文沉默了一會兒才小聲道：“在鄭國的時候，婢子想著，公主嫁來陳國，或許換個地方就能重新開始好好生活。可公主自從嫁到這里，何曾享過一天的福？婢子不愿……”

我回過頭看著她，音文的聲音低了下去。

我笑了笑：“我知曉你的意思。可你心中的衡量和我不一樣，以后還是叫夫人吧。”

音文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