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論討好太皇太后一條，你同你姑姑，還是你更勝一籌。昨日你送來的點心，太皇太后竟然捧著食盒不肯撒手了，當著我面說太主送得點心太甜，不如你，叫你姑姑臉上怪難看的。”平陽公主進宮謝恩，母親王太后一見她，便說起了她昨日孝敬太皇太后的點心。

“皇祖母年紀大了，不大喜歡甜膩的東西，我特意囑咐少放糖油，加了些玫瑰、薄荷什么的。”

“你那顆心吶，七竅玲瓏。”太后聽罷擺擺手，又道：“衛子夫好福氣啊，一個個小小的歌女登上夫人的位子上了，阿嬌昨天又鬧了一通，結果被太皇太后申斥了，叫她好生閉門思過。我倒是覺得應該找太醫給她看看，這好幾年不生孩子，別是有毛病吧。”

“我倒是覺得，阿嬌不生孩子反倒是好事。”

“好事？皇后無子，后宮便是一片血雨腥風，先帝朝的事你又不是沒經歷。母親我那么多年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是殺身誅族的禍事。想你姨母只因不忿栗姬，最后落了個身死，心中就不免悲戚。那唐姬當年不過是程姬的侍女，可正是因為無寵避禍，現在反倒四平八穩在長沙國做太后，盡享人間富貴。”王太后的胞妹王夫人王兒姁當年不滿栗姬，卻被栗姬處處刁難，終至悲憤而逝。

“人間事大抵如此，福禍相依，此消彼長，姨母福薄，母親也不必過于傷懷。只是尚有呂后之事。皇后跋扈你我母子有目共睹，若是有子，豈不變本加厲？后宮亦無寧日。再加上，帝后之間本就有些嫌隙，假如再鬧出些什么出格的事，就怕有將來有高后屠戮高祖子孫的禍事。倘若再鬧出諸呂之禍來，屆時誰人能做周勃？”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不過是不是也有些危言聳聽了？阿嬌有高后那本事？”王太后覺得可笑，不由得嗤之。

“就怕沒有，那就更糟了。”平陽公主拿起水杯飲水不再說話。

王太后又道：“太皇太后賞賜了衛子夫家，又說要見她父母。可我聽說她并無父親，可是真的？”

“這衛子夫恐怕是私生吧，據我所知她家兄弟姊妹七人，仿佛都是異父。”平陽公主說得平靜，畢竟衛氏的故事在平陽侯府一直以來就是個傳奇。

“哎呀，”王太后又嘆了一聲，“這個出身，真是虧你想得出來呀！”眼下對平陽公主也不知是該罵還是該夸。

“皇上喜歡，我也是沒辦法。”平陽公主順手把球踢給了皇帝。母親王太后不愿點破她那幾分刻意，只好聽之任之。

上諭封賞衛家。衛云兒也沒怎么欣喜，不過是既來之則安之的招待了便罷。反倒傳旨的內宦，一句一個“衛媼”叫得近乎諂媚。又一日，東宮召見，衛氏依舊是那份喜怒不形于色，端端正正地在太皇太后面前拜見，言談之間不卑不亢，哪里看出不過是個婢女出身？她這一世少年時不知受了多少誹謗，至晚年忽然富貴卻毫無喜色，也著實是看破了盛衰輪回。

不過與衛母不同，衛子夫的哥哥衛長子可就歡喜異常了，圍著一圈鄰居將子夫夸獎得天花亂墜，恨不得整個長安城都知道他家妹妹進宮做了娘娘。衛少兒插著手大門口站著，看著乃兄一臉不屑，這副尊容看得衛青好不稀奇。

“姐姐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