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他一個閃身，來到我身邊，將我往后一推。
小小的員工更衣室早在他們的打斗中被破壞，被他這么一推，我后退了幾步，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出了出了試衣間，來到空曠的四樓中。
腳下好像絆倒了什么東西，我低頭一看，程曉正靜靜地躺在地上，額頭上腫著一塊，顯然是被人敲暈的。
而試衣間的門內，是熊熊燃燒的黑色火焰。
“封羽！”我感覺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想沖進去，但剛走到門邊，就被一陣熱浪燙了回來。
這黑焰，不是封羽的。
上次封羽失控的時候，我就親身體驗過，封羽的黑焰是冷的。
我看向自己的雙手，掌心的傷口正往外沁著血絲，傷口上還沾著陰世的塵土。
還真是狼狽啊。
這雙手能夠做什么呢？
“陣！”
“縛！”
“散！”
我將我會的所有法術都施展了一遍，結界術失敗了，封印術和驅邪術落入黑色火焰中，宛如石沉大海，完全沒有翻起任何波瀾。
沒用的。
我靠著墻，緩緩坐在地上，突然覺得封羽的世界離我很遙遠。
黑色的火焰不時從門里面冒出來，舔舐著門外的空氣，發出畢畢剝剝的聲響。很快，木質的門框開始發黑，炭化，最后轟然倒塌。
在倒塌的前一瞬，我意識到不對，立刻站起來后退了兩步，燒焦的門框正好倒在我腳邊。
這里也不安全了。
“程曉！”我蹲下來，拍了拍程曉的臉，試圖喚醒她。
叫了半天，程曉的眼皮動了動，終于緩緩睜開眼睛，眼神中還帶著一絲迷茫。
“默默？”她迷迷糊糊地說了一句，然后仿佛突然清醒了似的，抬手捂住額頭，五官皺成一團。
“嘶……痛死我了！那女人下手真狠……”
她呲牙咧嘴地揉了揉額頭上的包，一手撐著坐了起來，看到試衣間內的黑色火焰的時候，顯然吃了一驚。
“這是什么情況？”
“……封羽來救我們的。”我把剛才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程曉一邊聽著，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她走到黑焰附近，伸手往里面試探了一下，立刻被燙的一縮。
“這是陰世的冥炎，那個人是陰世的人。”她的臉色異常凝重，忽然轉身對我說，“陰世的人私自來到陽世，事情嚴重了，得趕快把消息傳回去。”
“可是封羽……”我看向黑焰，話音未落，就覺得周圍溫度猛的一降，有什么東西似乎在黑焰中爆發了。
程曉也怔了一下，然后立刻往旁邊閃開。緊接著，一抹烏光從黑焰中電射而出，堪堪擦著她的衣角掠過，“鏘”地插進了旁邊的地上。
那是一把大刀，刀身纏繞著未完全熄滅的冥炎，刀鋒沒入堅固的大理石地磚中，上半截還在猶自顫動。
是那個黑衣人的刀？！
來不及細想，一陣危機感襲來，程曉飛快地把我撲倒在地上。幾乎是同時，一道冥炎從上方席卷而過，而更多的冥炎流星火雨般的四散開來。
我聽到程曉悶哼了一聲。
“曉曉，你受傷了？”我心中一跳，連忙想去查看她的傷口，余光卻瞥到又有一朵冥炎正向這邊襲來。
順著冥炎的軌跡看去，火光環繞間，依稀有閃過一個蒼白的下頜，唇角還帶著冰冷的淺笑。
幾乎是本能的，我雙手結印，向那邊打去。
“御！”
柔和的白色符文仿佛聽到了號令，瞬間在半空中排列組合，凝結成一道透明的盾牌，擋在我們身前。那朵冥炎打在盾牌上，立刻四散彈開，濺起無數細小的火星。
仿佛有什么東西被抽離了我的身體，牽連的靈魂一抽一抽的痛。
某一瞬間，腦海中飛快地掠過了什么，我隱隱覺得那是很重要的東西，但無論如何都抓不住。只有一個聲音，如同魔音繞耳，在耳畔不停地回響。
“代替我活下去吧！”
“代替我活下去吧！”
……
“代替……”我喃喃開口，不由自主地跟著念道，這時候，程曉的聲音突然把我拉回現實。
“默默，你的法術……”程曉的聲音中帶著無法掩飾的震驚。
我回過神，看清楚情況之后，自己也吃了一驚，手上一抖，剛剛成型的盾牌差點散掉。
這是什么法術？為什么我會用出這個法術？
“你剛才是用防御術的時候，是沒有念術辭吧？我沒聽錯吧？”程曉一個勁地念叨著，“沒有術辭也能用出法術？我該感嘆果然不愧是陸言的妹妹嗎？”
“術辭？”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我不由愣了一下。
“就是結出手印后默念的那一小段。”程曉解釋道，看我的目光有些怪異，“術辭的作用是聚集身體中的靈力，一般是一小段繞口令一樣的語言。據我所知，能夠不用術辭就用出法術的，好像只有陸言一個人，現在又多了個你。你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其實我也不知道。
剛開始的時候，我只是向封羽“偷師”學習封印術，依樣畫葫蘆，結果還真用出來了。后來無論是封羽還是元晟，都沒有跟我提過術辭的事情。
說起來，當初元晟教我結界術的時候，也沒有教過我術辭，好像他知道我不用術辭一樣。
且不談這些，為什么我會用防御術？明明沒有人教過我，此前我甚至根本不知道有這個法術。
就好像那是深藏在靈魂中的本能一樣。
黑色的流星火雨稍稍停歇下來，程曉呲牙咧嘴地爬起來。在她轉身的瞬間，我看到她的后背上有一道淺淺的灼傷，顯然是剛才被冥炎傷到的。
傷口不深，看起來并不嚴重，只是程曉還是痛的直跳腳。
“默默，你會用驅邪術嗎？趕快幫我把傷口處理一下！”她背對著我，反手指著那道灼傷，“冥炎專燒靈魂，沾上一點都很麻煩……”
聽起來還挺嚴重，我連忙打出驅邪術，果然見到傷口的顏色淺了些，一絲黑氣從中冒出，消散在空氣中。
程曉明顯松了口氣。
由于剛才的情況，黑色的冥炎散去不少，隱隱能看到封羽和那個黑衣人的身影。
此時，黑衣人的刀被封羽一劍挑開，鋒銳的劍氣劃過黑衣人的兜帽，在上面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一道血痕從兜帽里面流出，順著黑衣人蒼白的下巴滑下。
黑衣人隨手抹了一把，看了看染血的手指，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微微抬起下巴，意義不明地輕笑了一聲。
“我承認，我小看你了。”他隨手一招，地上的大刀像是受到牽引一般，直直地飛回他的手中。
見到黑衣人收刀，封羽沒有阻止，只是冷眼看著他做完這一系列動作。
黑衣人不緊不慢地收好刀，這才饒有興致地說道：“你不問我是誰，有什么目的嗎？這可不是忘靈殿的作風啊。”
“問了你就會回答嗎？”封羽淡淡的反問了一句。
黑衣人似乎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幾聲。
“這倒也是。”
他的頭微微往這邊偏了一下，我立刻感覺到他的目光掃了過來，卻又馬上收了回去，仿佛什么都沒發生。
與此同時，封羽察覺到他的動作，眉毛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身形一閃，轉眼間便擋在我身前。
黑衣人唇角的笑意頓了頓，似乎更加陰森了。
“今天先放過你們。下次見面的時候，可不會有這么幸運了。”
說罷，黑衣人毫不猶豫地轉身，走進了那扇還未完全關閉的石門。
程曉在一邊早就按捺不住了，見黑衣人要走，急急忙忙對封羽道：“就這么放他走嗎？”
封羽瞥了她一眼，沒有回答。程曉被他一瞥，臉色頓時一白，下意識往我身后躲了躲。
封羽的目光隨之轉移到我的臉上。
被他這么看著，我覺得不太自在。臉上也有些發燙，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好胡亂地往下看。
經過剛才的打斗，他的發絲有些凌亂，襯衣袖子上也帶著一道燒灼的痕跡，顯然是冥炎留下的。
“你……沒受傷吧？”我有點擔心，也顧不得其他了，上前卷起他的袖子，果然發現了他手臂上的燒傷，傷口上還殘留著冥炎的氣息。
“小傷而已。”封羽面無表情地抽回手，放下袖子，將臉轉向一邊。
被冥炎燒傷，還叫小傷？他是當我什么都不懂嗎？
看著他若無其事的樣子，我覺得牙根子有點癢。之前程曉只是被冥炎灼了一下，便疼的直跳腳。他那傷口比程曉要嚴重的多，可臉上表情就跟沒感覺到似的。
這是得多逞強？
我有點無奈，只好用驅邪術替他處理了一下傷口。大概是由于上面沾染的冥炎比較多，我一連用了好幾次才將冥炎的氣息徹底清除。
處理好之后，我稍稍松了一口氣，抬頭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正靜靜地看著我，那樣子顯然看了很久。
“怎么了？”我有些疑惑地摸摸臉，難道我臉上有東西嗎？
聞言，他立刻移開目光，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臉上居然閃過一絲尷尬。
“沒事，走吧。”說著，他率先往電梯的方向走去，腳步很快，仿佛在躲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