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下意識否認道。
程曉抿唇，沒有再提昨晚的事情，神情顯得有些凝重。
她一向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形象，此刻做出這樣的表情，顯然是察覺到了什么。
我在她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臉，表情有些呆滯和茫然。
在她的眼中，我是“林默默”還是“陸言”呢？
程曉不認識曾經的“林默默”，似乎也與“陸言”并不相熟。所以，她所看到的，會不會是所謂的“真實”？
“曉曉，你覺得我是誰？”
雖然并不期盼她能夠給出答案，但不知為何，在我反應過來之前，這句話已經脫口而出。
以前從未想過的問題，此刻已經浮出了水面。
自我有記憶以來的所有畫面，都一幕幕地在眼前閃過。一些被下意識忽略的細節，比如莫名其妙就會的法術，鬼仆契約，心中出現的那個聲音，以及曾經一直困擾我，后來又莫名其妙消失的夢境——
懷抱骷髏的女人站在紅蓮業火之中，裙角與烈火交融，她的臉上卻毫無痛苦之色，反而像是在笑。
所有的一切，都與“林默默”這個普普通通的身份相矛盾。
我忽然有種錯覺，比起“林默默”，似乎“陸言”的身份更適合些。
“你當然是默默了。”程曉露出了奇怪的神情，目光中的擔憂之色更甚。
得到她的肯定，我覺得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對了，默默，關于那個顏青……”程曉想起了什么，立刻開口道，一雙圓圓的黑眼睛緊緊盯著我，“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什么？”我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顏青，一時間有些心虛。
她的目光非常通徹，仿佛是看出了我的心思。
“昨天黑鳳會出現在忘靈殿中，說明忘靈殿的結界已經被破解了……現在的忘靈殿，很危險。”
正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程曉忽然冒出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什么？”我沒反應過來。
“所以，少主他們大概沒有時間來關注我們，又不能保證你的安全，所以才讓我過來保護你。那個顏青……我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我愣愣地看著她。
“不可能，封印顏青魂魄的玉牌，是封羽給我的……”我還沒說完，便被程曉打斷了。
“正是因為封羽，所以才顯得可疑。”
程曉皺起了眉頭，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目光中閃動著我看不懂的光。
“默默，你知道封羽的底細嗎？”
封羽的底細……
我不由得想起了昨晚地下室中的那個小女孩，封羽當時的話音猶自在耳邊響起。
“那是忘靈殿制造出來的怪物，毫無理智，只知破壞的怪物。”
“而我，也曾經是他們中的一員。”
封羽……
我抿了抿唇，感覺心中似乎扎了一根小毛刺，稍稍一動，就疼得厲害。
這就是封羽的底細，我早就知道了。
我不想回答程曉的問題，也不愿意在她面前揭露封羽的傷疤，所以便沒有說話。
然而，程曉接下來的話，卻仿佛一聲驚雷，還是讓我愣在了當場。
“封羽……封羽，他是黑鳳的孩子啊！”
黑鳳？！
又是黑鳳？！
我怔怔地看著她，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曉曉，你剛剛說什么？”
程曉緊緊咬著唇，目光有些躲閃，仿佛有些后悔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聽到我的話，她停頓了一下，還是重復了一下，語速極為緩慢。
“封羽，他其實是黑鳳的孩子。”
我感覺腦子有點不太夠用了。
封羽他不是忘靈殿“制造”出來的，類似于人形兵器一般的存在嗎？為什么又突然變成了黑鳳的孩子？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過空白，又或許是覺得已經對我說出了這個秘密，再多說些也無所謂，不等我繼續發問，程曉便主動說了下去。
“這其實是忘靈殿的秘密，不過你身為陸家的人，告訴你應該也沒什么問題……吧。”
程曉慢慢說著，最后一個字說得極其不確定。說完之后，仿佛想起了什么，臉色忽然變得有些蒼白，又急忙補上了一句。
“默默，我告訴你的這些，你千萬不要對少主提起，即使不小心說漏了嘴，也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嗯。”看著她慎重的樣子，我也擺正了姿態，點了點頭，感覺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
程曉四下看了看，確定門窗都關得好好的之后，才低聲說了下去。
“封羽其實是元殿主的妹妹生下來的孩子，嚴格的說來，他應該算是少主的親弟弟。”
封羽？元晟？
我下意識將他們兩人的臉放在一起比較了一下，果然發現他們二人其實長得有三分相似。
只不過，兩人的眉眼截然不同，元晟是那種較穩柔和的桃花眼，平日里即使面無表情，看起來也像是帶著溫柔的笑意。而封羽則是鋒銳的劍眉星眸，加之身形修長挺拔，整個人都充斥著一種隱約的凌厲。
這樣一來，原本的三分相似也被沖淡了，若是不這樣存心去比較，根本無法發現他們的相似之處。
聽到這里，我心中疑惑再起。
“既然他們是兄弟，為什么元殿主和元晟會……”會那樣對待封羽？
無論怎么想，我都想不明白。
難道是因為黑鳳的緣故？可即使如此，他們的血緣關系還是斬不斷的，即使他們再怎么不待見封羽，也不至于……
我的眼前仿佛浮現出昨晚在地下七層時封羽身上的傷痕，心中不免對元晟和元殿主生出幾分怒意。
“因為，封羽是被‘制造’出來的。”程曉接著說了下去，眼神中隱隱有幾分懼意，“其實，他們有血緣關系這件事，少主是不知情的，我也是偶然才知道的。”
看她的表情，似乎這里面還有什么內幕，但這應該與此刻的話題無關了。
“所以，封羽是元殿主的妹妹和黑鳳的孩子？”我迫切地想要知道封羽的事情，于是便追問了下去。
聽到這個問題，程曉猶豫了一下，卻是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