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假意沒有看到，氣乎乎地別過頭，也不搭理人。

晴瑯悄悄地回到藥箱子旁邊，云逍嘆息著將她按到腿前蹲下，拿起那藥棉棒使勁往她的腦袋上戳。

“疼么？知道疼，站在那么給人打也不知道跑，慫包一個。”

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晴瑯是老太君跟前的一等大丫頭，今天是第一天調去六小姐院中頂替書睛貼身侍候。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用滿是滄桑的語氣嗔怪著一個下人，那言語之間透出的親昵，連晴瑯自己都驚詫地怔住。

“晴瑯可真是會侍候，才不過半天工夫，竟然把云丫這只猴頭收得服服貼貼的，老太君，還是您調教有方啊。”林氏甩著帕子掩嘴輕笑。

云逍扯了扯唇角，對哦，差點忘記了，她現在身體只有十二三歲，還沒及笄，還叫著云丫的小名。云逍是成年后才賜下來的大字。（以后在成年前都叫云丫了哦。）

云丫瞬間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在秦府的三年，她已經習慣了平淡的面對各種爭端與試探。

一切都還來得及。

玲瓏和如意已經將藥箱子收拾妥貼，靜靜地侍立在老太君身側。

老太君瞇著眼，細細地認真地打量著云丫。她總覺得今天的候云丫，似乎突然學會了成長，但是這離她心目中的成長差距差別有些大。

就在昨天，云丫還向她告狀，說劉家的劉玉和總是罵她小野種，她想要一把大砍刀，要好鋼好刃，一刀下去不卡骨的。

可今天，她明顯說謊掩蓋了她與劉玉和之間的沖突，并且接二連三的阻止老太君對劉家生怨。

云丫剛走進和光居的院門時，老太君就已經看到了她，在去阻止玲瓏和如意之前，她死摳著門縫掩著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還有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是隔著多少年的光陰般，渴望到令她心痛。

“潑皮猴兒，晴瑯既然與你投緣，我便把她賞給你，左右你那新月堂除了書睛一個是得力的之外，其他的都是些不成器的。”

林氏潤了下唇，“晴瑯是寡婦，逍姐兒雖年歲尚小，終究是未出閣的姑娘家，母親是不是再考慮考慮？”

永安舊俗，侍候閨中小姐的丫頭都要意頭好面相好，臀大腰細益嗔益生養，年齡與小姐相差不大的。

日后小姐出嫁，她們便是陪房。

晴瑯已經二十一，嫁人七年無所出，男人去年又沒了。

放在云丫房中頂替幾天倒是不妨事，要是長久……確實不妥當。

云丫可不管，直接騰騰地跑過來，拉著晴瑯的胳膊就開始撒潑。

“老太君說過，一個唾沫一個坑，說了把晴瑯給我就給我了，可不興反悔啊。我就要晴瑯，我就要晴瑯。”

看著她整個人幾乎都要掛到晴瑯身上的架勢，老太君又疑惑了。

才說她好像一夜被催熟般長大了，偏生又還是那個不合心意就要賴皮打滾的猴頭樣。

剛才，是眼花了吧。年紀大了，看花眼，倒是有可能。

老太君揮了揮手，像趕個煩人的蚊子般將云丫和晴瑯一起趕了出來。

云丫一出和光居的門便輕輕地笑了起來。

“小姐為什么非要討了我？”晴瑯怯生生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