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康年舉起手，止住他的喝喊。

候云望卻突然騰地擠開田風沖上前，眼睛死死地盯住那個昏迷過去的身影。

怎么會，怎么會？

他震驚得無法言語。

鮮于見城墻上的眾人如泥胎般木立，絲毫沒有動容的跡象，便假意慈悲的嘆息著對云丫說：“看吧，你爹他根本不疼你，我該怎么辦呢？或者，是我剛才這刀劃得太輕了？”

語畢，又是一刀落下，同樣是手臂，與先前一刀只離著半寸的距離，切口更深而已。

云丫痛醒，卻倔強地咬著牙，她在城門上見到了候云望，大哥哥萬一聽到是她的聲，一定會心疼得發狂的。她，不能出聲，不能叫出來。

她死死地咬著牙，力氣大到幾乎要生生咬斷這牙根。

鮮于眼中掠過震驚，倏而消失不見。連續兩刀下去，就算是牛羊也會彈跳起來慘叫兩聲兒，這蘇家小姐果然有將門之風，硬是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可是震驚歸震驚，小小的佩服歸佩服，敵人就是敵人，她今天本來就是要死的，只不過是受盡折磨而死或者血盡而消。單看這吳康年會選擇大義和全城百姓，還是選擇救自己的獨女。這本來就是一個兩難的毒計，選女兒，失大義害死全城百姓。選百姓，就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獨女慘死陣前，任他心如磨鐵也會被動搖三分，行軍之中，這三分，就足以勝負另斷。

“吳康年，小爺的意思，你想必也明白。要么，開城迎客；要么，看著你女兒死在你之前。”鮮于也不再兜圈子，直接點出了俘虜的身份。他倒要看一看，這吳康年，究竟要怎么應對？

第三刀，懸在脖項處，只需要順手一抹，鮮血噴灑間，這嬌嫩的脖子就得應聲而斷。可惜了這顆大好的青春著的頭顱！鮮于故意磨蹭著，手指在尖刀上輕輕彈跳著，刀鋒微顫，一挨上脖子便割出了絲絲血痕。

城門上一片靜寂，城墻下一片歡騰。

吳康年伸手大喝：“拿我的弓來。”田風遲疑著，徐良忍痛轉身取出虎紋弓，顫抖著放入吳康年的手掌中，吳康年緊握著弓把，臉上閃過一絲痛苦，轉身又吼道：“箭，要上好的雙頭箭。”

箭上，開弓，拉滿，嗖嗖射向云丫……吳康年閉上眼，默默地道：“敏兒，爹對不起你，爹不能丟下鳳鳴城的百姓，卻又舍不得你受盡折磨，爹給你一個痛快。來世，我們再做父女！”

鮮于卻嘖嘖砸嘴，這吳康年，果然大義凜然，親自射殺獨女。

可惜，可惜什么呢？他也不知道這個突然冒出的可惜兩字是可惜著什么。

“不！”候云望卻在此時凄厲地大叫起來，他沖到城門空垛上，整個人顯露在陽光下，如果這時候有人一箭射過來，必中紅心。

吳康年卻為他叫聲中的凄厲震懾，難道，他對吳敏兒有情？不然，為何如此悲痛？可惜…….

城墻下，云丫看著破風而來的利箭，緩緩地仰起頭，對著候云望的方向，宴宴而笑。“大哥哥，再見。”

箭穿破云層，帶著破風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