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仰面朝天，大叫道：“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我要被轉暈了，再轉我這幾天都不消干活了，就倒在床上像陀螺一樣晃腦袋就成啦。

你們還想不想去買糧食呢，我這牛車可不好趕，我要頭暈趕到淮河里喂了王八咋搞？”

有幾個愣頭青偏不信邪，他們平素里可是養牛的好手，春秋兩季哪家要耕田都找他們。

所以他們圍著麻子少年的牛轉悠了幾圈，還真敢伸手去摸想駕車牽著它們走。

結果那牛就昂著頭，眼都不看他們，大力打牛呢牛就抬牛腿踢，將一個青皮臉的二愣子踢出老遠。

附近看得真切的人都掩嘴吃吃地笑起來，還有人打趣道：“青瓜兒，這下信了不？”

青瓜兒摸著屁股訕訕地說：“我弄死他仙人板板穿火腰褲的，居然還真不聽使喚。這牛還認人聽得懂人話,這是要成精了么？”

人群里又是一陣爆笑。

少年這才讓旁邊抄著手看熱鬧的人過來，讓他往他腰間拍打銅鈴，那人空空兩巴掌就扇上來，麻子少年呲牙，沒好氣地道：“讓你拍，你這是要打斷我的腰桿么？我要斷了腰，跑你們家吃你幾輩人。”

那人摸著腦袋笑嘻嘻地回答：“才不怕你去我家吃，我們都想請你去還怕您嫌寒酸簡陋不肯呢。”

人海中又是一眾附和。

少年摸著鼻子認真地問：“真不怕？好，哪天沒吃的了就來你家吃。”

那人連忙笑道：“我是付人村的付蛋蛋，您認準我的臉，日后您要來，我家的老苞米稀飯隨便您吃。”

少年驚奇地睜大眼：“富人村？富蛋蛋？嗯，好名字，好名字。”

那人也笑得見牙不見嘴，接連點頭：“對對，付人村，付蛋蛋，記準了哈。”

少年點頭又叫他拍下銅鈴，這下他可是輕輕的慢慢的加重力氣，銅鈴一響，那些牛都轉頭往這邊看來，吽吽叫著似在打著招呼。

少年樂道：“怎樣，我這牛神奇吧？我一人趕這五十頭牛，它們一路從穿山越林，可是從來不亂跑亂竄，晚上擠到一堆還能幫我趕跑野狼哩。”

付蛋蛋就似聽到了天方夜譚般，耳朵都不自覺地抽動起來。

麻臉少年突然一愣，又望著他問：“富蛋蛋，你想跟我學養這樣的牛么？”

富蛋蛋忙不迭地點頭，生怕一答應遲這祖宗就會改口收回承諾。

附近聽到這話的也高聲鬧騰起來，爭著擠過來，嘴里不住地喊著：“我也要學，我也要學。”

富蛋蛋卻被瞬間推搡到不知道哪個人背后去了，只能聽著他焦急的聲音不停地從人堆中傳出：“不要推我，不要擠我，不要踩我，媽的，哪個掐老子的屁股？嘿，不要脫老子的褲子，老子今天沒穿火腰褲！

還有，那個祖宗爺爺哎，你先答應了我的哈，不要反悔……”

少年哈哈大笑又突然閉眼埋頭，人群里居然有人擠著擠著真的擠掉了褲子，露出幾條赤條條的粗毛腿子。

那人還沒感覺到，還在往前擠，直到旁邊的人提著他的腰褲一扯一放，他這才低頭叫著老娘哎，我的褲子喃？我的褲子哪個踩到了？然后就匆匆忙忙的找褲子去了。

少年累極，精神已經極其倦怠，見著這些先前生死相向的災民終于恢復幾份人性，還知道說笑搞怪使壞了，便滿意地閉上了眼睛，直直地往地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