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來到底有沒有吃晚飯、晚飯又吃了些什么,張心怡統統不記得了。她的大腦,固執地沉溺在張林楓甜蜜深情的一吻里不肯自拔。
她身體的所有細胞似乎都停止了工作,癡癡呆呆地把時間自動過濾為:有他的時間和他不在身邊的時間。
錢鐘書曾戲謔中年人談戀愛,像老房子著火,不可救藥。張心怡想,她已經26歲了,這個不上不下的尷尬年齡,談一場像樣的戀愛,至少得燒一個客廳了吧。
她一點兒也不想呼叫消防隊員,只希望明天還能看到那個煽風點火的家伙。
第二天是星期天,張心怡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可是隔壁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中午的時候,張林楓還沒有來。
“哎,業務員嘛,一忙起來,就是這樣昏天暗地,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的。”張心怡泡了一杯速溶的咖啡,強打著精神告訴自己。
她拿了一本馬克吐溫原版的《湯姆索亞歷險記》,另一只手端起了咖啡,走到了陽臺上。
張林楓說得對,人不應該只是簡單地追求口腹之欲。古人也說了,“飽暖思淫。”連淫蕩的人在填飽了肚子之后,都有了更高的生活追求,更何況她這種自詡是認真生活的社會脊梁骨。
嗯,張林楓真厲害,和古人都想到一塊去了。不,他比古人可懂得多了。他說的,都是對的。他的名字,似乎都是由純粹的甘蔗糖熬制而成。一提到張林楓三個字,她的齒間便彌漫著甜蜜的糖汁。
沉浸在甜蜜中的張心怡倒是把趙姐提醒過的類似的話忘了個干干凈凈。
桌上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她等不及響聲起來就按了接通鍵,“喂,你是……”
“哦,是趙姐呀。”聽到那邊的聲音后,她的情緒像股票一樣,陡地跌到了地板。“什么事,你說?”
趙姐說她已經正式辭職了。本該對此大發一番感慨的張心怡,卻像沒了外援的中國足球隊,后發力量相當地疲軟。她們約好了,明天趙姐去公司交接時,再見面詳談。
掛斷了電話,張心怡走到了靠近隔壁陽臺的地方,伸長了脖子往張林楓家的客廳看。可是什么也沒有看到。
她又聚集了所有的注意力到了耳朵上。結果一樣地讓人失望,她什么也沒有聽到。隔壁安靜得像放了暑假的學校,靜得讓人不習慣。
要不,自己主動打一個電話給他好不好?他一定要問理由的話,就說“今天天氣不錯,我很無聊,我猜你也很無聊,我們一起來無聊地看天氣吧哈哈哈。”或者干脆告訴他,“我很想你。你昨天說的情話都被我兇狠地消化了。今天我還想聽到更多更好聽的情話,你快來,我等你。”
張心怡內心里,不知道撥了那個電話號碼多少次。可是想到可能的尷尬,女人的矜持,終于還是占據了上風。
一直到墮入睡夢之前,張心怡還在患得患失、不知所措。她這一天,就在希望中開始、失望中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