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快，快坐到隔壁去。”

看到外面黃色的雪弗蘭緩緩地停到了門口，張心怡回頭急催張林楓。張林楓手端咖啡，飛快地移到了離她隔了兩個空位的桌旁坐下。

張心怡環顧四周，可能因為下雪，店里的顧客很少。除了她和張林楓，只有一個年輕的女孩蜷縮在離門口最遠的角落里，精神專注地劃撥著手上的手機。

“張小姐，怎么今天這么有空約我出來喝咖啡？”

一個爽朗的笑聲拉回了張心怡的視線。董總拉開了椅子，大方地坐了下來。

“我，我差事辦完了，沒有回去是因為今天下雪了，路上不好走，我就想，正好有幾個細節問題，我搞不清楚，還想著要問問你……”

“你問，你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番對話，張心怡想，叫角落里的那個女孩來指認，她肯定毫不懷疑自己才是那個做賊心虛的人。自己這種上不了大臺面的懦弱個性，也許得多和黃小雨這樣的戰斗能手單挑，才能從根上治好。

隔壁桌上張林楓的空洞的咳嗽，激得她想起了自己的表演。

“嗯，就是我確認一下，你的工廠的名字，是叫什么姚紅調味品廠來的……”

張心怡故意緩緩地報出工廠的名字，好像自己真是在努力地回想。

“……對的。”

董總神色未變，聲音依舊爽朗。

“那該稱你為姚總才對。姚紅，聽起來，就像這個調味品廠的老總。怎么反而稱呼你為董總呢。”

張心怡緊張得臉都僵硬了。她擠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下面的戲份，該張林楓的了！

“這是我用我老婆的名字去工商局作的登記。這不是很正常的嗎？中國有很多這樣的夫妻店、家族工廠。”

董總很仔細地看著她，“張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什么，你是姚紅調味品廠的姚總？對的，就是我，我想買你們的蝦醬。你們的地址在哪里？我記一下。江北區高科技街道101號是嗎……”

張心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張林楓終于把戲給接過去了，而且，演得相當不錯。空蕩蕩的咖啡廳里，他的聲音成了當仁不讓的主角。

“哎，”張心怡好像第一次見到張林楓一樣，又熱情又意外地招呼他，“那位先生，你過來一下。我有事情，想向你討教……”

她的臉雖然轉向了張林楓的方向，眼睛卻時時在注意董總的動靜。

在她開口招呼張林楓的時候，董總站起了半個身子，似乎想阻止她的行為。看到張林楓已經起身了，董總徒勞地坐回到了椅子上，臉色慘白。

“請問你也要買姚紅調味品廠的產品嗎？這么巧，這位，就是這家工廠的老總。”

張林楓裝模作樣地坐了下來。張心怡偏著頭，一臉天真無邪地問他。

“是嗎？姚總，您好。我要買……”

“他不是姚總，姚總是他夫人。這位是董總。”

空氣里，一種壓抑的沉靜傳播開來。張林楓終于慢吞吞地開了口。

“小姐，你是開玩笑的嗎？姚總，他也是個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