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沒成想，這顧潯之犯起潔癖，折騰自己便也罷了，卻還要波及他人。

那輛據說是到云際城才換的馬車，此刻又慘遭全數換過的命運。

瑤光也被落珈“請”到了就近一間客棧的套房里。

這是間兩進的套房，瑤光進來的時候，正瞧見顧潯之的親隨們在不余余力地搬桌椅，移屏風，力圖將此間房打造成一個能供顧潯之沐浴的浴室。

屏風將兩間房隔開，外間有人正搭了架子扯白幔，還有人一桶一桶往架子后面送水。

瑤光看這陣仗，有些遲疑，屋里就她一個女子，這顧潯之沐浴，她多少應該回避才是，此刻落珈又遞香粉又遞棉巾的，莫不是要她伺候顧潯之沐浴？

雖說她還在帝都時，以擅用魅色出名。可是，多不過是觥籌之間的巧笑嬌語罷了，這般伺候男人洗澡的事情，她可從未做過。何況，她又不是他的家仆，憑什么伺候他洗澡。

“姑娘舟車勞頓，水已備好，請吧。”等倒水的人從白幔后出來，落珈將手中一疊新衣交到瑤光手里，示意她洗浴。

這準備了半天，居然是叫她洗？

自從知道她是顧潯之的新毒蠱之后，這一行人對她的態度就頗有幾分微妙，尤其是落珈，與她說話多是客氣，儼然一副把她當主子一樣對待，可是又少了對主子的恭敬。一時間瑤光也搞不清楚，這一路跟著顧潯之，要以什么樣的身份自處。

“這客棧沒其他套房了，姑娘便在此將就吧。”落珈一直溫和地笑著，引她到了白幔后，交給她一個木盒。

言罷，替她拉好了四周的白幔，出去又喝退了房中的人，等聽得房門關上，瑤光略遲疑了幾秒，便三下五除二，解了一身短裝，鉆到水里去了。

一路風沙，加上剛剛一身薄汗，她早就受不了了。

木盒里是淡綠的香粉，灑在水中，瞬間清香滿盈，香氣里帶著一絲甜意，倒是有幾分熟悉。散了發，瑤光干脆將身子全部沉到了水里，只等一頭秀發打濕。

她閉氣的功夫好，等了片刻，再出水，瞧見眼中一抹天水藍時，卻頓住了。

一聲尖叫，被來人一雙寒得能將水凍住的眸子生生逼了回去，瑤光將身子緊貼在木桶邊上，一雙抓著桶沿的手用力得指節泛白，她揚眉狠狠盯著面前的人：“你……你進來做什么，快出去！”

顧潯之也不動作，只是垂目看她，一頭濕漉漉的黑發遮住了光潔的后背，她緊緊縮成一團，生怕他看到什么一般。

本想移步上前，將她肩后的印記看個清楚。

垂目看到浴桶邊她先前脫衣時抖落的一地黃沙，顧潯之蹙眉，不再看她，拂袖轉身便繞了出去。

瑤光抓著桶沿的手終于松了松。

她剛松了口氣，外面卻窸窸窣窣響起了脫衣服的聲音，還有人入水的聲音。

瑤光的小臉便又皺成一團了，他們就只隔了一道屏風，還是一道大片鏤空雕花的屏風，他倒是半分不避諱，只是，等下自己洗好了，要怎么起身，怎么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