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某人眼里的陰霾，如同積聚已久的壞天氣，司南擺手，“別這樣看著我，我可對你的女人沒興趣。”
掠過他后，又忍不住轉身看他一眼，有難得的認真，“我只是覺得，你和安宸兩個，以后很有可能挖坑把自個兒給埋了。”
一道陰冷的視線掃了過來。
他跟安宸，一樣么？
話已經是說完了，司南聳肩回去了。
顧念笙進去的時候，她還是保持剛才的姿勢。可能因為剛才喝過藥的緣故，臉色好了些。高大的身影俯身，將她的亂發從耳邊掃到耳后，輕語，“夏夏。”
溫柔的聲音換來顏夏哼了一聲，算是應下。
“今天不用去公司，在家養好病。嗯？”
“嗯。”帶著淡淡的鼻音。
顧念笙又仔細的吩咐完管家照顧好顏夏之類的事情，再看了眼床上的女人，才拿了外套出門。
房間里，顏夏握緊的手才慢慢松開。
一覺睡到了下午，鈴聲響起的時候。她已經是好多了，冒出個腦袋，伸手摸到了手機，看到是秦姐，劃向了接聽鍵。
“秦姐。”
“怎么樣？是不是因為昨天拍攝，讓你感冒了。我跟你說過，讓你不要逞強的。你那個破身體，經得住折騰么？”
顏夏短促的笑了兩聲，“奇怪了，生病被罵有種幸福感。”因為在乎，才會感同身受所到生氣。
她十七歲進入模特這個行業，到處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她唯有秦晴這一個朋友。
“你是不是腦子給燒糊涂了？顏夏，你有去醫院嗎，吃過藥了嗎？現在感覺怎么樣？要是不舒服就別硬撐著。”
“你，怎么跟我奶奶一個樣。”
睡了一覺，她已經是感覺好了很多。一想到今天的工作，她已經推了半天的，下午的她也耽誤不起。
她需要錢，越多越好。
“我下午來公司，行程照舊。”
“別，沒什么了不起的通告，你就安心休息一天，當給自己放一個假。再這么下去，你要蟬聯三年的勞模了。”
“我已經好了，下一個片場見。”
說完，食指有些乏力的按了掛斷鍵。她爬起來，身上跟散架重組過一般。從衣柜里，拿出白色的高領毛衣，下身淺色牛仔褲。
頭發高高綁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畫了點淡妝，將自己一臉病態遮住。
下去，管家看著她有些為難，“顏小姐，你還是想跟先生商量后再出去吧，畢竟你還生著病，先生會擔心的。”
顧念笙會擔心她？
呵。
她笑，“我會趕在顧先生回來之前回來的，而且我已經好了，不應該耽誤工作那么久。”
“可是……”管家還想說什么，顏夏卻一把推開門，留給了管家消瘦的背影。
深深看了幾眼，管家才打定注意，給顧念笙打過去。
電話接聽，響起顧念笙獨特的低沉嗓音，“什么事，你說。”
“顏小姐她，她出去了。”
“為什么不攔著她。”從電話端，都能感受到對面的不悅的。顧念笙伸手揉了揉眉心，繼續問，“去了哪里？”
“說是工作。”
“嗯。”顧念笙臉色掛了電話，只能用難看來形容。他記得他說過今天不用去工作，她全當耳旁風了，還是覺得她就那么需要那些破工作?
顏夏花了半個小時到了片場。
今天她拍攝的是小眾漢服品牌的作品集。
她身材高挑，五官無可挑剔。化妝師在化妝時也是一個勁的贊嘆，她的空靈感，跟這一系列的漢服秀很配。
眉心點了一顆朱砂，更襯唇紅齒白。
場景是仿照蘇走園林外景，小橋淺溪，她懶懶的靠著朱紅色的欄桿，羅扇撲面。她仰起臉，發怔似的望著淺藍的天。
每一個動作，都美到讓攝影師不住的贊嘆。
就連因為感冒的無力感，微微蹙起的眉，都讓畫面有了精致感。
顏夏緩緩邁著步子下橋，手上的羅扇此刻換成了瑩白剔透的燈籠，上面畫著幾只討巧的小鳥。
本是低著頭，仔細的盯著樓梯。
卻感覺到身上有兩道熟悉的視線，抬眼就看見顧念笙橋下，黑色的短發下，俊朗的臉上，英挺的眉蹙成了小山丘。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
他瞳孔驟縮，他一直知道她的女人長的不錯，但也算不上他見過的女人最漂亮的一個。可是現在，她一身淺綠色的羅裙，纖細的身段展露無意。
她蔥白似的手上提著燈籠，臉上閃過慌亂。
燈籠啪嗒一聲，從她手上掉下去。自己沒有聽他的話，反而跑了出來，按照顧念笙的性子，肯定會氣的不輕。
不然也不會直接來找她。
環視一圈，胸腔里蹦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跑。她動了動唇，始終沒說出什么，在顧念笙邁開一步的時候，仿佛受到了什么驚嚇，提著裙袂，朝著相反的方向跑了。
不過是看到了總裁，為什么要跑？
總裁似乎長的沒有那么可怕。
正一臉蒙圈的吃瓜群眾將目光投到顧念笙身上的時候，皆是吞咽了下口水。剛才的話他們收回，因為此刻大Boss，臉色陰鷙的仿佛能滴的了水一般，周身全是生人勿近的戾氣。
恩，的確很可怕。
顏夏跑到一半才想到，這樣應該會讓顧念笙更加的生氣，如果被抓到，會不會又一次遭到非人的對待，想到了昨天晚上，她不由的加快了速度。
剛過轉角，手腕被人大力一拉，整個人朝著一邊倒去。
肩膀撞在堅硬的胸膛中，抬眼便對上顧念笙深邃的眸子里。
他低頭，已經是捏住她的下巴，“看見我，你跑什么？”
她被迫看著他，咬了咬唇，“因為我沒有聽你的，出來工作。我錯了，”
“認錯倒是很快，但是從你拙劣的演技里，我應該知道這不是你的心里話。你知道我會生氣，那你還敢出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發高燒？”
“身體好了很多，所以我才會出來。”
看，這就是顏夏了。嘴上是承認自己錯誤，但是心里絕對是堅持自己的想法，固執的跟一塊石頭一樣。
顧念笙手背貼上了她的額頭，高溫是消退，但是還是很燙，哪里來的好了很多。
“夏夏，就這么喜歡工作，這么喜歡錢？”
顏夏面前扯出一個溫柔的笑，“我不想繼續做一個小模特呢，所以我該比其他人要努力些。”
“憑著你的底子，你求我給你資源，要上位不是比很多人都簡單？”
可是我不想求你啊。
只是顏夏不能這么直白的說，歪著腦袋，那顆朱砂在雪白的額上，越發明顯耀眼。她眉眼輕挑，“顧先生已經幫我夠多了。”
弦外之音就是除了她奶奶的事情，關于她的一件事她一件都不想跟他搭上關系。他們從開始就是這么承諾的，現在她沒有越權，安安分分的，本該是他值得慶幸的事情，現在怎么就覺得這么的諷刺。
捏著顏夏下巴的手收緊，語氣冷淡，“你是我的女人，怎么幫都不為過。”
如期的，在顏夏的眼中掠過諷刺。他手一甩，她的頭偏向一邊，“今天我就念在你是病人的份上不跟你計較，現在換了衣服，給我回去躺著。”
“還……沒拍完。我拍完立刻回去。”
“別跟我討價還價，顏夏，你知道我的脾氣。”
她當然知道，跟顧念笙三年，她沒能走進他的心里，但是卻將他的脾氣摸的一清二楚。外界一直說顧念笙內斂，面無表情的臉上讓人很難猜測他的想法。
但是在顏夏這里，這位爺幾乎將自己的脾氣全掛在臉上。他脾氣不好還很差勁，暴躁易怒，占有欲很強。
并且，他吃軟不吃硬。
正在顧念笙邁開步子走的時候，手被冰涼綿軟的手給握住。他轉身，就看見顏夏望著他，空靈的眼睛此刻正望著他，“我很快就拍完了，到時候再回去好不好？”
看著她柔順的樣子，他有片刻的恍惚。
當刺猬收起了刺，有時候看著倒不錯。他伸手將她拎了過來，大手裹挾住她的唇，低頭吻上。
從開始的淺嘗，到漸漸深入，唇齒廝磨。
顏夏只是皺眉，但也沒掙扎。本以為很快便會結束的吻一直延遲了很久，久到顏夏覺得胸腔里的氧氣全部都被耗盡。
她伸手，攀住了顧念笙的手臂，手指漸收。
一吻完，顏夏就像是被丟上岸的魚，身子軟軟的抵著顧念笙，喘息著。顧念笙看著因為呼吸不暢而酡紅的臉，要比慘白的臉更順眼。
他伸手捏住她的鼻子，用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溫柔語氣，“給你半個小時，多一秒都不行。”
順手牽住了顏夏的手，朝著剛才跑來的方向走去。
全握在手心里的溫暖仿佛能點燃全身，她詫異的看著兩個人手處，有些懊惱。如果這樣過去，他們的關系也就說破了，如果掙扎，他應該會生氣。
兩個結果，她都不想看見。
但兩者相比，她寧愿選擇后者。
所以，她小聲開口，“顧先生，我能自己走。”
顧念笙仿佛沒有聽到一般，繼續拉著她的手往前走。再轉過去，工作人員就全在哪里了，他們的關系便完全展露在眾人面前。
狠狠的咬唇，她不想讓這么不堪的關系從陰影里推到太陽底下。
那，她現在到底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