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香燭燃盡,案幾上散亂著酒杯器皿,窗外鳥兒歡鳴,初夏的太陽帶著微薄的熱氣從窗外照進床上昏睡的美人臉上,淡淡的陽光將她從沉睡中喚醒,女子慢慢睜開雙眼,用了好久才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艷麗的眉眼微蹙。
白月來到案幾前,燭臺下壓著一封信,和一盒銀兩,信上寫到,“有緣無分,各自珍重。”
白月悵然的看著那些銀子,想起昨晚那個俊俏的少年郎,喝醉了?然后呢?腦袋昏昏沉沉的卻想不起發生了什么。
外面吵嚷的聲音越來越大,綠腰猛地推開房門,咋咋呼呼地跑了進來,“姐姐,姐姐,不好了,不不不,是太好了!”
白月收起信,看著綠腰臉上的笑意盈盈,“兩件事。一,小王爺今早被人五花大綁地扔在了衙門門口,而且啊,身上連一件衣服都沒有,聽說趙王爺大發雷霆,我看著蘆洲城要熱鬧了。”
“知道誰干的嗎?”
“不知道,那小王爺身邊還壓了張罪狀,承認了是自己殺了花魁錦蘭。”
“錦蘭?”這下連白月都張大了嘴,“第二件事呢?”
綠腰頓了頓,小聲道,“玉煙,走了。”
“玉煙走了?”
綠腰點點頭,“姐姐,你說昨晚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這小王爺昨晚可是……”
“噓,”白月捂住了綠腰的嘴,搖搖頭,“這事我們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嗎?”
“嗯。”
綠腰對玉煙其實沒什么感情,但是同為風塵女子,多少同情她的遭遇,這趙興一日呆在蘆洲城中,這花魁的位置就像每一位姑娘的奪命符,如今玉煙走了,誰又會是下一個呢……
“不提這些了,對了姐姐,你那個情郎呢?”戳戳白月綠腰曖昧的問道。
白月將手中的信遞給她,綠腰看了撇撇嘴,“又是一個混蛋!”
“算了……”
將信點燃,看著它逐漸化成灰燼,白月又揚起那熟悉的魅惑笑容,觥籌交錯中,繼續迎來送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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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王府內,搖著扇子的丫鬟小心翼翼地別過眼睛,不去看面前的情形,全身赤裸的小王爺趙興正跪在下面,而高位上的男人正襟危坐,面容嚴肅,一掌將桌子的茶杯掃落在地上,茶的碎片劃過趙興的皮膚,刺得他疼得叫了出來。
“孽子!丟盡我趙家的臉!”老王爺趙德聲如洪鐘,嚇得趙興縮了起來。他從出生就是個混世魔王,老王爺雖然管教他的日子不多,但卻極為嚴苛,少不得皮肉之苦,所以趙興每每見到自己的這個親爹都如老鼠見了貓一般。
“爹,這事是有人陷害我……”
“閉嘴!”老王爺怒聲斥責道,“我平日里教你那些東西都學到哪里去了?!且不論你到底有沒有殺人,那種地方是你該去的嗎?!還被人這副模樣扔到衙門口,成何體統!”
一旁的夫人見狀趕忙遞了茶給老王爺,“王爺莫動怒,氣傷了自己。興兒的確頑劣,可畢竟也是王爺,可是究竟是何人居然敢如此對他?”
老王爺皺眉,“朝中如今局勢不穩,皇兄年邁,正是動蕩的時候,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如同走在刀尖上,偏偏這個孽子……”
夫人起身為老王爺順順氣,對著下人說道,“沒眼見的奴才們,還不趕緊給少爺拿衣服來!老爺,我看此時必然是有人在后面搗鬼,興兒犯錯自然是要罰,但為了我們王府上上下下這么多人,老爺也莫要生氣中了敵人的奸計。到時候親人痛,仇人快,才是得不償失。”
老王爺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就溺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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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洲城外向北幾十里外,四明山已經春意盎然了。
幽靜的竹苑內,只能聽到水流滴滴答答的聲音,茂密的竹林后隱著一道僻靜的小道,順著小道向內一路走去,一個不大的溫泉顯現出來,而此時正有一個人優哉游哉地洗著澡。
玉煙抱著衣物驚得趕忙閉上眼,溫泉中的人意識到有人進來飛速轉身卻在看到玉煙后笑了起來,“玉煙姑娘。”
“你……你是女子?!”
溫泉里正在洗澡的人正是昨夜里大鬧了蘆洲城一場,綁了小王爺劫了花魁的凌南,凌南從她懷里拿過衣服穿上,笑著捋了把自己凌亂的頭發,“怎么,我不像女子嗎?”
玉煙搖頭,想起她男裝打扮時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英氣,讓人看著就心慌。而現在穿著女裝的她卻也多出了一份女子的嬌美,其實是非常好看的女孩子。
“我叫凌南,楠木的楠。”
玉煙笑著握住她的手,就連名字都像個男孩子。
“我師父讓你過來的?”
“他說你沒帶換洗衣服,本來我想讓王生來的,幸好他出去了……”
凌楠嘿嘿一笑,“幸好,不然你那個王生的魂都要讓我勾走了。”
“他不會的。”
“對了,你們想好今后要去哪里嗎?”
玉煙點頭,“我們打算先去跟王生的父母告別,然后去南方生活。”
“銀兩夠嗎?”
玉煙笑,“我這次倒是連贖身的銀子都省下了。”
“那你可得好好謝謝我這個大恩人了。”
王生拎著兩個包袱出來,正巧碰見玉煙和凌楠攜著手走過來,三兩步拉著玉煙跪下,“王生在此謝過凌姑娘了!!姑娘大恩大德王生沒齒難忘!”
凌楠擺手,“以后好好對玉煙姑娘,再不要會這個是非之地了。”
王生拉著玉煙又磕了幾個頭。
褪去了濃妝的玉煙此時越發顯得清秀漂亮,凌楠看著她跟著王生逐漸遠去的身影,祈禱著這個女子的余生能夠真正的幸福。
等到玉煙和王生離開,凌楠才回到房間。
簡單的房間內正燃著藥香,凌楠取出頭巾挽了個男子常用的發髻,挑著眉躡手躡腳的來到藥房。
白衣勝雪的男子正聚精會神地看著醫書,直到凌楠一步步逼近,對方突然開口,
“跪下。”
凌楠正欲驚嚇對方的動作停了下來,不情不愿地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