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里的女子有一張非常好看的容顏,這種刀刻般修飾過的精致容顏在塵封了多年后被渲染上了一種冰冷的藝術感,凌楠抱著藥箱緊緊跟著柳非離身后,細細打量著這個冰雕似得少女。
開起來不過十六七的模樣,頭發是少女時挽的隨云髻,斜斜的插著一只金色的鳳凰步搖,寶石的穗子躺在頭發中,長長的睫毛上還帶著雪白色的冰花,雙手交握在胸前,素白絲綢上的褶皺能保留著當年塵封時的模樣,柳非離的冰冷的手指在冰棺上輕敲了幾下,安靜的少女就像一個人孩子。
“她是我的青梅竹馬。”上官樓原本嚴肅的臉在談論到少女時流露了別樣的溫情,“神醫或許不知,這個碧落樓乃是天下第一的殺手閣,在這里沒有所謂的俠義、道義,只有有錢,你可以買走任何人的命,我和碎云就是在這里長大的,不,如今只有我長大了。”
柳非離顯然對別人的感情故事并沒有什么興趣,打斷了上官樓的話,“能開棺嗎?”
上官樓想了想,似乎下了莫大的決心才最終點頭,“交給先生了。”
冷冰的霧氣迎面撲來,凌楠來不及閃躲,被一股清甜的氣味沖進鼻腔中,“怎么是香的?”
“你怎么看?”柳非離問她。
“額……大概這姑娘平日里喜歡熏香吧……”凌楠打著哈哈應付著柳非離,她對香料并不熟悉。
“這不是香,是一種藥材,能保持身體不變不老。”
凌楠睜大了眼睛,“你是說這是天蠶血的香味?”
“這里是致命傷,”柳非離揭開女子胸口的衣物,指著肋骨出說道,有用小刀劃破皮膚,還有血液流出,“血液尚未凝固,人還活著,只是中毒較深。”
“什么毒?”
“邪教中用來控制人的一種丸藥,將毒蟲封印在藥物中讓人服下,每隔一段時間必須服用解藥否則身體劇痛難忍,但是因為常年累月的服用藥物,身體也會越來越依賴于藥,一旦毒蟲不再能被藥物壓制,就會強烈的反噬,最終作為宿主的人會被毒蟲咬死。”
“這碧落樓的樓主還真夠變態的,”凌楠聽后身體一陣惡寒,“那這姑娘還能救活嗎?”
“能,只是比較麻煩。需要先治愈她肋骨處的外傷,還要再逼出她體內的毒蟲,只因她被封印在這冰棺中數年,身體孱弱,不知道能不能撐住。”
“師父妙手回春自然是沒問題的。”
凌楠關門出來,上官樓正負手站在院中,抬著頭望著半空中的那輪彎月,見凌楠出來對她盈盈一笑,鷹樣的眼睛在夜色中越發顯得深邃,“凌姑娘。”
“這種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看月亮?”
“凌姑娘這今晚的月亮和平日里有什么不同?”
凌楠抬頭,漆黑一片的天空中只有半輪黃色的彎月,“沒什么不同,若說真有什么不同,應該是你的心境不同了。”
上官樓唇角一彎,“凌姑娘果然聰慧。我數十年中經常一個人這樣看著月亮,想到今后她能陪在我身邊,連這月亮都好看了幾分。”
“她若是救好了,只怕也如初生,不會記得你,也不會記得你們的曾經。”
“沒關系,我也不想要那些所謂的曾經,我要的就是未來,”上官樓側頭,俊挺的鼻梁似乎泛著月光,“我舍棄了一切站在這碧落樓的頂端,就是為了能和她有一個未來。”
凌楠心里突然有些感嘆,“感情啊,這是麻煩。”
“等凌姑娘也有了心愛之人或許就會體會了,想要和那人永遠在一起的心情。”
“誰想要那種人!”凌楠反駁。
上官樓但笑不語,“凌姑娘,感情的奇妙之處就在于,等你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根深蒂固了。”
“想不到你一個冷面大俠談起感情來這么肉麻。”
“這是因為這樣,我才非常感謝那個能帶給我絲毫溫暖的人。”上官樓望著遠處的彎月,臉上的神情頗有點笑看人生云卷云舒的愜意。
凌楠望著他,心中突然對那個在冰棺里靜靜躺了數十年的少女騰升出了一種羨慕。
她想起柳非離曾經握著她的手在紙上學詩,那句詩的內容是: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