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十五天的時限就要到了,凌楠在給柳姑娘最后一次用藥的時候已經(jīng)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脈搏中幼小生命的力量。
那天早晨,凌楠推開門就看見睜著一雙黑亮的眼睛盯著她看的柳眠,“柳姑娘?”
凌楠心里又驚又喜,輕聲喚柳眠,她卻沒有回應,只是抬眼盯著她,凌楠慢慢靠近她,在她眼前晃動著雙手,這才意識到柳眠只是身體蘇醒了,意識并沒有恢復。
柳非離給她扎針的時候柳眠迷茫的看著他,眼神就像剛剛出生的嬰孩,不慘一絲雜質(zhì),“師父,柳姑娘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神經(jīng)受損,失憶。”
“什么都不記得了嗎?”凌楠看著柳眠四處打量的好奇模樣,原本都可愛的容貌此時更透出幾分天真。
“最近你先照顧她的衣食起居,下一步等上官樓回來才能開始。”
“好。”
照顧一個失憶的孕婦顯然并不如凌楠所想的那般簡單,自從柳眠可以下床活動,她幾乎就沒有閑過,見到什么都要摸一摸看一看,抓住院中的草藥也會好奇的塞進嘴里,卻唯獨對凌楠辛苦熬好的湯藥避之不及。凌楠顧忌她腹中的孩子卻不能對她動粗,只能花言巧語的哄騙,幾次下來,柳眠看見凌楠就下意識地躲。
“姑奶奶你輕點,這個天煞的上官樓再不回來我真要用針扎他老婆了!”手忙腳亂地將要端花盆的柳眠哄到椅子上做好,凌楠抓著頭發(fā)一臉懊惱的癱倒在桌子上。
柳眠坐在椅子上安靜了一會兒,湊過來睜著大眼睛看她,突然伸手揉她的腦袋,柔聲道,“乖,不哭。”
凌楠愣了一下,扭頭去看柳眠,發(fā)現(xiàn)她仍是笑嘻嘻的說,“小樓乖”
“小樓?”凌楠捉摸起來,莫非是上官樓?難道是自己剛才的樣子讓她想到了上官樓?凌楠拉住柳眠的手,看著她的眼睛,“柳姑娘,你還記得上官樓嗎?”
“嘻嘻,”柳眠輕笑,“小樓。”
“對,小樓,你還記得他嗎?”
柳眠忽閃著眼睛似乎在辨別凌楠的話,“小樓,快跑。”
凌楠愣了一下,柳眠忽然抱住她的脖子整個人都緊緊地纏了上來,“小樓,有壞人,我救你!”
“柳姑娘?你沒事吧?”感覺到懷里的身體在劇烈發(fā)抖凌楠環(huán)住她的腰輕輕安撫她,“沒事的,小樓不會有事的,他去城里給你買吃的了,很快就回來。”
“小樓……”
柳眠捏捏凌楠的臉,又玩了會兒她的手指,凌楠看著柳眠親昵的模樣在心里嘚瑟,上官樓你再不回來你老婆就是我的了啊。
然后情況并不如凌楠所想的那么順利,醒過來之后的柳眠身體反而呈現(xiàn)出急速的衰退,早晨凌楠給她喂藥的時候都能看出她初醒時粉嫩的手臂一日比一日蒼白、纖細。
“師父如果明日上官樓還不能回來,柳姑娘會怎么樣?”
“慢慢進入昏迷,然后假死,最后她的身體會停止運作,直到死亡。”
“那孩子呢?有辦法救活嗎?”
“孩子依靠母體,一旦她的身體停止運作,胎兒也會逐漸死去。”
凌楠糾結地皺著眉頭,“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沒有。”
柳非離說完這句話看了眼凌楠,伸手放在她頭頂拍了一下,“人各有命,柳姑娘能得到那個人的幫助,自然不會這么容易就死掉的。”
“但愿吧”
柳非離沒有回答。
那一夜柳非離陪著凌楠守在柳眠床邊,夏天漸深,飛蟲在蠟燭旁邊繞來繞去,凌楠睡意全無,抬頭望著窗外的月光,柳眠顯然對上官樓有著非常深刻的記憶,兩個如此相愛的人為什么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想起上官樓臨行前的囑托,凌楠扶額。
借著月光,凌楠望向仍在研究藥方的柳非離。
或許是自己太無能了吧,只是依靠師父的話,他也會不會覺得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