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麻木地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凌楠還有些呆呆的，邁著退走出了院子，落雨在旁邊吃草，莫不凡來到她跟前，“怎么了？”
“沒什么，”凌楠吸了一口氣，“師父說讓我們今天出發(fā)去找聞沁。”
莫不凡略微有些驚訝，“師兄讓你現(xiàn)在去找聞沁？”
凌楠點頭，“很意外嗎？聞沁的事不就是你告訴他的嗎？”
莫不凡難道被凌楠頂住了嘴，想解釋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師兄他一直在找聞沁，我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你相信你相信，你相信什么？！”凌楠勃然大怒，“你到底想干什么？自從你來到這里我就沒有過過一天舒坦日子，真是被你折磨死了！”
“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
“對，你沒有，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深吸了一口氣，凌楠微笑起來，“師父說聞沁有辦法治好我的病，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他。”
莫不凡愣了一下，“你的病還沒有好？”
“好不好有什么關系。”
然而莫不凡并沒有仔細聽凌楠的回答，伸手握住凌楠的手腕，三指扣住她的脈搏，分辨過后，又來開她的衣袖，鮮紅色的血痕蔓延在整個手臂上，“……怎么會這樣”
“很難治吧，柳非離都治不好。”
莫不凡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蹙著眉頭思考著什么，“怎么可能……中了牽機的人怎么會活到現(xiàn)在……”
“你在碎碎念什么？”
“啊？”
凌楠側(cè)頭看他，“這傷你不用看了，或許真的找到聞沁會有辦法吧。”
莫不凡點頭，心思卻不在凌楠的話上，他想起聞沁當年所修苗疆巫蠱，不乏起死回生之術，難道……
只覺得自己心里的想法讓自己毛骨悚然，莫不凡晃著腦袋，阻止自己繼續(xù)亂想下去，望著凌楠靈動秀氣的臉，以及掌心跳動的真實脈搏，溫熱體溫的觸感十分美好。
“小凌楠就算師父不能救你，我也會想盡各種辦法的。”
凌楠看他眼神認真，心里升了了些微感動，她拍了莫不凡的肩膀一下，笑著說道，“謝啦。”
兩個人說完都有些各懷心事，直到落雨用濕漉漉的鼻子拱了凌楠一下，她才反應過來，“收拾東西出發(fā)吧。”
“此番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聞姐姐多年來行蹤飄忽，又是江湖之人的大敵，如果被別人現(xiàn)行找到她，只怕會給我們造成更大的困擾。”
凌楠不知這聞沁到底是何許人也，但是從莫不凡的嘴里自己似乎已經(jīng)能夠想象到這是如何一個不瘋魔不成活的人，難道柳非離喜歡的會是這樣的女人？
“罷了，我們只管去找，能不能找到就聽天由命吧。”
莫不凡上前，握住凌楠的手，“放心，就算找不到她我也會救你的。”
凌楠懶得和他計較這些口舌，抽出自己的手回房間收拾行李去了。
兩個人在竹苑外再碰了面，柳非離在和莫不凡叮囑什么，看見她出來，淡淡的點頭，“路上小心，按時服藥。”
凌楠點頭。
“師兄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小凌楠的。”
“嗯。”
凌楠心中有些惱怒，因為柳非離的淡泊無情，更多的又是一種無奈，因為柳非離的這種淡泊無情對她和對其他的所有人都是一樣的。似乎她這個十年的徒弟與旁人也并不區(qū)別。
帶著些負氣的小脾氣，凌楠氣哄哄的走到柳非離面前，從腰間掏出一個東西塞進他手里，“半山先生讓我交給你的，不好意思之前我一直忘記了。”
柳非離張開手，掌心中靜靜地躺著一個芭蕉形狀的青玉配飾，凌楠看到他瞳孔一瞬間的縮緊，隨即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冰冷模樣。
裝，裝，裝，真會裝。
在心里小小的腹誹了一下，凌楠只覺得鼻子酸酸的。
“半山先生讓你交給我的？”
“對”
柳非離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手里的東西，最后將它放回凌楠的手里，“你帶著它，到時候交給聞沁。”
果然……
“這塊玉佩是她的，如果她不認你，或許還會認這塊玉佩。”
凌楠又將玉佩收回腰間，沖柳非離拱了拱手，背著包袱轉(zhuǎn)身離開，莫不凡跟柳非離拜別后快步追上她。
“走這么快？害怕自己會哭嗎？”
“有病嗎？我為什么要哭？”
莫不凡嘴角噙笑，微笑不語，凌楠見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打趣自己反而有些不習慣，“你怎么不說話了？”
“在想小凌楠鬧起小脾氣來真是好可愛。”
“你這人有病。”
凌楠是不習慣親昵的，莫不凡的親昵很多時候讓她無所適從，但現(xiàn)在她也開始慢慢接受，這個人的親昵很多時候都帶著對自己的討好，讓她感覺到了關心。
莫不凡騎著落雨，凌楠運著輕功，兩個人的腳程下來比常人快了很多，入夜的時候已經(jīng)都到四明山的腳下，莫不凡撐了一頂帳篷讓凌楠做進去，自己去撿了柴火生火燒了些熱水，兩個人圍著火堆，漸漸從趕路的緊張中適應下來。
凌楠捧著熱水杯問道，“聞沁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之前在無骨城，”莫不凡開口，“那里大多數(shù)的人都聽過聞沁的名字，而且其中很大一部分人都很崇拜她，希望能夠見她一面，所以一有點她的消息就在無骨城中傳遍了。”
“所以說這十來年的時間她一直沒有回過苗疆？”
“她好像并不愿意回到苗疆，我對她的事情知道的并不詳細，不過聯(lián)系你身上的病和她的身份，大概能猜到師兄為什么會讓你找她，她的確可以醫(yī)治你的病。”
凌楠沒想到莫不凡會這么說，一直冰冷的心似乎感覺到了片刻的溫暖，“我身上的病真的這么嚴重嗎？師父一直不愿意告訴我我到底中了什么毒，為什么會留下這么嚴重的后果，到現(xiàn)在都不能好。”
莫不凡遲疑了片刻才解釋說，“你身上中的毒叫牽機，是一種混和了百草而成的毒藥，中毒者幾乎都是當場斃命的，有好的不過也就能撐十二個時辰，我不知道師兄當年在你身上用了什么藥，你不但活到了現(xiàn)在，而且只要不發(fā)病幾乎和常人無異。”
凌楠還記得自己的確在謄抄過的醫(yī)術中見過牽機這種毒藥，聽說中了此毒的人幾乎無藥可醫(yī)，“那我手臂上那道血痕是怎么回事？”
“那就是牽機的毒，如果再向上，貫穿進你的心臟，就藥石無醫(yī)……”
“這么兇狠的毒，聞沁真的能治好嗎？”
“聞沁是苗疆之人，當年又是苗疆的祭司，研習過苗疆的巫蠱之術，我恐怕師兄是想借苗疆的巫蠱之術再結(jié)合中醫(yī)的醫(yī)術來救你。”
這種事情凌楠聞所未聞，懷疑的問道，“這樣能行嗎……”
“師兄既然能讓你去找她，恐怕心中也有了七成的把握，如果能將你徹底治好豈不是喜事一件，也了卻了師兄的一塊心病。”
凌楠心得仔細，一張清秀靈動的臉在火光的映照下越發(fā)顯得好看，她的手指停留在腰間，緩緩的摩挲著那塊青玉，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不凡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女，記憶里她還是一個脆弱的小姑娘，如今已經(jīng)長成了這般動人的模樣，雖然平日里自己喜歡和她開一些玩笑，可是漸漸的，連他自己也搞不清那些是玩笑，那些是真心了。
“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莫不凡為凌楠放下帳篷的簾子。
“那你怎么辦？”
莫不凡笑笑，“我在外面坐著，晚上山里野獸很多，不安全。”
“你不休息嗎？這怎么行？”
“一晚上而已，明日進了城就好了。”
“那我陪你坐在外面好了，讓我自己一個人睡在里面我還真睡不踏實。”凌楠說著鉆出了帳篷挨著莫不凡坐在火堆旁邊。
“你這性格，比男孩子還要強怎么行。”
“不忍心告訴你，我女扮男裝的時候可是迷倒了一片小姑娘，”凌楠瞇起眼睛有些得意的說道，“說實話，有時候我真希望自己是個男人，到時候我就選個武林盟主當當，那才叫快活呢。”
“誰說這武林盟主就不能讓女子來當呢，你要是參加武林大會，肯定是個盟主。”
凌楠聽了哈哈一笑，“跟你說話就是爽快，要是跟我?guī)煾刚f這些只怕少不了再抄十幾遍那《素問》，他只怕我心中有惡念，整天陰著一張臉，不對，半張臉，好像我殺了他全家老小一樣。”
莫不凡這才想起什么似的問道，“對了，師兄為何突然帶起了面具？”
“我也不知道，我醒過來的時候他就帶著面具了。”
也就是說，當年柳非離離開門派，再到凌楠徹底醒過來這之間發(fā)生了一些事情，導致師兄選擇遮住自己的容貌，會是什么事情呢？
“那你平日里有見他摘下過嗎？”
“那倒沒有”這一問凌楠也察覺出了其中的古怪，“你懷疑我?guī)煾干砩习l(fā)生過什么事？”
“有可能。”
莫不凡抬頭見凌楠皺著眉頭，拍了下她的腦袋，“別亂想了，師兄一定沒事的。”
“哼，誰管他。”
小孩子脾氣，莫不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