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寧雖然一路上遮著臉,但凌楠還是能從她露出的一雙眼睛里窺探出這位公主的美,更何況那舉手投足間從小鍛煉出來的高貴氣質,讓人想忽略都難。
凌楠上次來蘆洲城也未能好好玩耍,今下雖然沒什么心思,但要婉寧公主已經提議了,如果拒絕她覺得恐怕不好,畢竟他們還求著人家辦事呢。
她跟在莫不凡后面戳戳他的后腰,小聲說道,“一會兒你可要好好陪著公主殿下啊,能不能救白月姐姐可就全靠你了。”
典型的賣友求榮。
婉寧側過臉看著兩人互動,雖然莫不凡說凌楠是他師兄的徒弟,但兩個人的舉止也太過于親密了些。
“恩公此次來蘆洲城打算呆多久?”
“我和凌楠要去鄱陽城尋人,今天本來只是路過,沒想到遇到這樣的事,因為這白月姑娘和凌楠是舊識,所以才想幫她一幫。”
婉寧點頭,隨即疑惑般的問道,“據我所知那花魁應該是衍香樓的人,凌姑娘怎么會和她是舊識?”
“當初那趙府的小王爺在蘆洲城里,凌楠受了我師兄的囑咐前來這里幫助過當時的花魁玉煙,因為當時得到了白月姑娘的幫助,也因此跟白月相識。”
“原來凌姑娘還是如此熱心腸之人,能夠快意恩仇,真叫人羨慕。”
凌楠聽婉寧這么說,樂呵呵的解釋道,“我也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哪有什么叫人羨慕的。要說羨慕也是我應該羨慕你才對。”
“我有什么可羨慕的。”
婉寧公主嘆了一口氣,語氣間透出了些許無奈。
“恩公,你那時離開無骨城,那無骨城主沒有再糾纏于你嗎?”
“他可能以為我已經沒有什么威脅了,所以也沒再尋我。”
“父皇年事已高,我幾位皇兄都蠢蠢欲動,朝中如今局勢動蕩,你們也千萬小心。”
莫不凡側頭看了眼婉寧公主,低聲問道,“難道公主已經知道當時是誰要害你嗎?”
婉寧點頭,無不悲涼地感嘆到,“卿本無罪懷璧其罪。”
“難道有人覬覦公主身上的東西?”
“父皇當年賜予我一塊免死金牌,里面封著一道他親筆所書的手諭……”
婉寧公主的話尚未說完,莫不凡也猜出了大半,那手諭中所寫的多半是皇位的繼承人,怪不得那些皇子們各個都沉不住了,就連無骨城的力量都動用出來。
“恩公真的不愿意留在我身邊保護我嗎?名和利我都可以給你。”
“莫某武功低微,只是略通醫術,如何能夠擔當保護公主的重職,”莫不凡輕笑,“何況朝中能人異士頗多,公主難道還缺侍從?”
“恩公若能留下自然不是侍從。”
莫不凡卻擺手,“多謝公主的美意,但我還要陪著凌楠去找聞沁,幫她醫治身上的舊疾。”
“凌姑娘生病了?”
“無妨,小傷而已。”凌楠說道。
婉寧卻拉過她仔細打量了一番,也不知是在看什么,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凌姑娘果然容貌俏麗,有股男孩子的英挺,怪不得……”
凌楠不解的追問到,“怪不得什么?”
“沒什么,”婉寧公主松開握著凌楠的手,“凌姑娘如果愿意可以來我宮中,我讓太醫為你把脈看看,說不定能看出個緣由。”
“不麻煩了,我這病,得神仙來治才行。”
婉寧愣了一下,莫不凡見她又說沒頭沒腦的話,拍了拍她的腦袋,“冒犯公主了,她這病的確難治,我們此次也是要去尋一位神醫。”
“恩公的師父竟然也治不好嗎?”
“是的。”
婉寧聽了這話也知事情的嚴重,只是這凌楠看起來活蹦亂跳的,一點都不像得了重病之人。見她那幅模樣,心中也不知是憐憫還是嫉妒。
三個人在蘆洲城的街道里邊聊邊走,不一會竟然到了趙府的門口,外面正被黑壓壓看熱鬧的人群圍滿了,凌楠拉住一個人問了幾句,知道花轎已經抬進去了,只怕正拜堂呢。
莫不凡拉住凌楠沖她搖了搖頭,又示意她婉寧公主正在旁邊,凌楠只好忍著氣抱臂站在一旁不說話。
趙家熱鬧非凡,趙夫人傳了一身精致的華服坐在高堂之上,下面跪著的卻只有白月一個人。
“怎么成親不見新郎官?”
此時站在婉寧身邊的人無不嘲諷地說道,“原本就是納妾,何況我聽說那小王爺已經癱在床上動彈不得了,怎么可能還來拜堂,嘖嘖,好好的一個姑娘,就算不是黃花大閨女,也不能這么糟蹋啊,這跟嫁給死人有什么分別。”
“趙家如此行事難道沒人說嗎?”
“誰敢說?”那人冷哼,“人家可是皇姓,巴結的人都來不及呢,怎么還會有人說,你看看那旁邊放的禮物,只怕都是那些有心之人,借機前來行賄的。”
這人的話七分實三分虛,但也看得出來趙德在蘆洲城里只手遮天的地位。
“想不到我這位皇叔已經不將父皇放在眼里了,真的當朝中再無人了嗎?”
莫不凡知道那人的話觸怒了婉寧公主,不過這也整合他的心意,便順水推舟的說道,“不知公主是否知道一事,我在無骨城時,曾見過那無骨城主和趙王爺有所來往。”
“皇叔和無骨城城主?”
婉寧眉間一蹙,瞬間便明白了莫不凡話里的意思。
無骨城是二皇兄的實力,那自己這位皇叔只怕就是二皇兄的人了。
“恩公放心,此事我定當全力協助你們,怎能任由他們爬到父皇的頭上來無法無天。”
婉寧公主說話間臉上透出狠吏之色,一個女子,在動蕩的朝堂之上,不但想著保護自己還想要守護住自己的父親,讓凌楠有些些微的動容。
別了婉寧,兩個人又回到了衍香樓,告訴綠腰這兩日安心呆著,別亂想,國幾日白月就能回來了。
經過連番的折騰,綠腰憔悴了不少,再也不如凌楠初見她時那般活潑俏麗了。
“凌姑娘,我姐姐曾不信命,如今看來我們這樣的人是不是注定得不到幸福?”
“胡說什么呢,白月姐姐這樣的性子是從來不肯服輸的,我相信她會越來越好的。”
“若不是遇見你,只怕我們早就完了。”
凌楠扶著綠腰,柔聲安撫著她,“在我看來你們和任何人都一樣,只要自己不輕賤自己,每個人都有幸福的權利。”
凌楠耐心的哄著綠腰休息下來,靠在床邊長吁了一口氣,就對上莫不凡似笑非笑的眼睛,“怎么啦?有什么不對?”
“還從來沒見過你這么溫柔的樣子。”
“對待姑娘家的,當然要溫柔了。”
莫不凡若有所思地反問道,“那你對自己怎么不溫柔一點”
“我對自己不好嗎?”
“自然是不好,而且是非常。”莫不凡想起她的傷,“跑了一天了,你也該吃藥了。”
凌楠瞬間垮了臉。
說了半天還是要吃藥?。?/p>
吃藥這件事是逃不過的,只不過莫不凡逼著吃藥的方式要比柳非離和藹許多,更不會冷著一張臉將自己塞進藥浴的大桶里,逼著自己憋著氣在里面泡夠半個時辰。
“很苦嗎?要不要果汁?”說完莫不凡變著法的從身后拿出了一碗橙黃的液體,“橙子汁配了蜂蜜,聽說最近城里很流行這么喝。”
凌楠嘗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的確非常棒。
“想不到你對這些東西還挺有研究的。”凌楠咂咂嘴,“柳非離就從來不肯做這些事,他連放下姿態哄我喝喝藥都不愿意。”
“師兄的性子,只有別人求他,沒有他求別人。”
“我就不行他一輩子不求人?”
“讓師兄求人不如讓他去死。”
凌楠撇撇嘴,“難道他一生都沒做過后悔的事,沒想過要去請求別人的原諒?”
“后悔的事,自然是做過,只是請求原諒這事,卻是從來沒有的。”
“真是固執的老頭子。”
莫不凡被凌楠強加給柳非離的稱呼逗笑。
“笑什么,難道他不老嗎?都已經三十好幾了還學小孩子鬧脾氣。”
“你這么一說倒顯得師兄的性格可愛了不少,師兄從來都性子冷淡,我們這些師兄弟沒有一個敢同他多說幾句話的,更別提同他開玩笑耍性子,師兄的眼睛總是讓人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他只是垂著眼睛看你就會讓你覺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天大的錯誤,所以那時候我們寧愿做錯了事都不會請教師兄,盡管他的能力很強。”
“這樣子的人就該把他的面具敲碎,看看他那張冷臉下面到底長了一顆什么樣的心。”
“話是這么說,可是你感去敲嗎?”
凌楠被莫不凡拿話噎住,過了好一會兒才憤憤不平地說道,“我才懶得管他那張冷臉下到底長了顆什么心呢。”
盡管這么說,莫不凡還是看到了凌楠眼里的失落和臉上可疑的紅暈。
讓莫不凡覺得心臟不安的跳動起來,某個不可言說的情緒帶著向外的沖力在胸口擴散開來。
“小凌楠,如果你愿意,我的心可是隨時為你打開的哦。”
“誰稀罕。”
原來不稀罕啊……